纯白的隔离室内,时间像是凝固的琥珀,将一切封存在希让离去时那令人心碎的冰冷瞬间。望序蜷缩在地,脸颊紧贴着冰冷光滑的地面,那寒意透过皮肤,直抵灵魂深处,却远不及心头万分之一冷。无声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涸的泪痕和一片麻木的空洞。
岚、谢言和何初远远地守着,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空气中还残留着希让暴怒时逸散的、令人战栗的规则余威,以及那宏大意志降临又离去后的虚无感。这片空间仿佛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囚笼,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希望。
望序的指尖无意识地抠刮着地面,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希让离去前那毫无波澜的一瞥,那按向额角的、微不可查的疲惫手势。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
是她。
都是她。
一次次的“坚持”,一次次的“冒险”,将那个曾经会在阳光下对她微笑的闻汀,逼成了如今这个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的、冰冷而强大的邪神。
她亲手,将她们之间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掐灭。
一种自我厌弃的、毁灭性的情绪,如同黑色的潮水,淹没了她。她甚至觉得,或许主系统那些冰冷的禁锢,才是她应有的归宿。至少那样,她不会再成为希让的负累,不会再让她因自己而受伤,因自己而……流露出那种近乎悲伤的眼神。
就在这自我放逐的绝望深渊中,她贴身收藏的那枚“心念结晶”,再次传来了异动。
但这一次,不再是污染,也不是狂暴的能量。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稳定的脉搏。如同沉睡已久的心脏,开始了缓慢而有力的搏动。
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虚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从结晶中缓缓浮现,凝聚在望序面前。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轮廓,身形修长,面容清俊,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敏感与忧郁气质,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冬日浅海,此刻正温和地、带着一丝歉意,注视着震惊抬头的望序。
是溟欢!他的灵魂核心,在清除了污染、并经过希让那霸道却有效的混沌力量“过滤”后,竟然提前苏醒了一部分意识!
“望序……姑娘?”溟欢的虚影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带着初醒的迷茫和确认。
望序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溟欢的虚影微微侧头,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希让的混沌气息和规则冲突的余波,他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歉疚。
“我……似乎沉睡了很久。”他轻声说,声音带着灵魂特有的空灵,“但刚才……那股力量……还有之前的污染冲击……我都隐约感知到了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望序苍白、泪痕未干、写满绝望与自我怀疑的脸上,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忍:“你……受苦了。是因为我……和这枚结晶吗?”
望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混乱而无力。
溟欢的虚影缓缓靠近了一些,他没有实体,无法触碰,但他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感激与担忧,却像一道微弱的暖流,试图渗入望序冰封的心田。
“我能感觉到,”溟欢看着她,语气认真,“那位……强大的存在,她保护了你。用了一种……非常决绝的方式。”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她也……很在乎你。只是……”
他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但望序明白他那未尽的语意。
只是,方式让人窒息。只是,这份在乎,太重,太沉,带着毁灭一切的偏执。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溟欢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但我知道,能被如此强大的存在如此珍视,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和……代价。”
他的虚影微微抬手,指向望序眉心的方向,那里,希让留下的印记依旧清晰。“那个印记……我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它核心的‘规则’,并非纯粹的禁锢。它在保护你,以一种……或许你目前还无法完全接受的方式,隔绝着外界的恶意,也在……缓慢地滋养你受损的灵魂。”
望序猛地抬头,紫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滋养?那个冰冷如同枷锁的印记?
“力量的本质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心’。”溟欢的虚影如同一位洞察世事的乐师,解读着规则的弦音,“那位存在的‘心’……被很深的恐惧和……悲伤笼罩着。她选择的方式或许极端,但她的‘音’,并非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