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望序,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理解和悲悯:“你也在害怕,对吗?害怕成为拖累,害怕失去,害怕这份过于沉重的‘珍视’最终会压垮彼此。”
望序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被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灵魂,如此清晰地洞悉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挣扎,她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酸涩,却也奇异地……得到了一丝宣泄。
她哽咽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而破碎:“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把她……推得更远了……”
溟欢的虚影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断,直到望序的情绪稍微平复,他才轻声开口,如同演奏一曲安抚灵魂的夜曲:
“或许……你不需要立刻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当我们过于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改变什么时,反而会让它从指缝中溜走。”
“那位存在选择了离开,或许……也是一种保护,给她自己,也给你,留下一点喘息的空间。”
“而你,”他的目光落在望序手中那枚结晶上,“你需要先找回自己的力量,不仅仅是规则层面的,更是……内心的力量。只有当你不再仅仅是被保护者,不再恐惧成为‘拖累’时,你们才能真正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相处的方式。”
他的话语,如同清泉,洗刷着望序心头的焦灼与绝望。她怔怔地听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模糊的念头开始萌芽。
是啊,她一直沉浸在希让带来的安全感与窒息感中,沉浸在“被保护者”的身份里,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却又一次次地搞砸。她从未真正想过,如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如何以平等的姿态,去面对希让,去化解那份源于恐惧的偏执。
溟欢的虚影变得有些模糊,似乎维持这种显形对他消耗很大。“我……需要继续沉眠,吸收结晶的力量,才能真正稳固。望序姑娘,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虚影缓缓消散,重新融入了那枚“心念结晶”中。结晶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丝,那稳定的脉搏也清晰可辨。
隔离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那令人绝望的死寂不同。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波动。
望序依旧坐在地上,但她慢慢抬起了头,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紫眸中虽然还残留着红肿和疲惫,但那片空洞的绝望,却被一种复杂的、带着痛楚的清明所取代。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摸了摸眉心的印记。冰冷的触感依旧,但这一次,她努力去感知溟欢所说的“滋养”与“保护”。抛开恐惧与抗拒,她似乎真的能感觉到,那印记深处,除了掌控,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维系着她灵魂不至于在一次次冲击中彻底崩散的……力量。
酸涩,依旧存在,甚至因为这份清醒的认知而变得更加尖锐。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希让之间的问题,看到了那条布满荆棘的、通往“平等”的漫漫长路。
这条路很难,很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但至少,她不再沉溺于绝望的黑暗中。
她缓缓站起身,身体还有些虚弱,脚步却异常坚定。她走到隔离室那扇蓝色的门前,伸手,轻轻按在门扉上。
“我们,”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是对身后的队友说,也是对自己说,“该离开这里了。”
岚、谢言和何初看着她挺直的、仿佛承载了无数重量的背影,看着她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尽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心中百感交集。她们知道,队长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一切,痛苦和酸涩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在绝望的废墟中,找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方向。
门,无声地滑开。
门外,不再是那片令人不安的虚无,也不是万象大厅熟悉的喧嚣。
而是一条……弥漫着淡紫色雾气、两旁开满了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幽暗微光的奇异植物的小径。小径蜿蜒向前,通往一片未知的、仿佛由月光编织而成的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气息,与之前所有经历的副本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