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望序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蓝色立方体投射出一片光幕,光幕上浮现的,并非预想中的主神系统通知或任务简报,而是一段……模糊不清、不断扭曲抖动的监控录像片段。
片段背景似乎是万象大厅的某个偏僻角落,光线昏暗。画面中心,几个穿着秩序之光制服的队员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身影。那身影看不清楚,但能听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紧接着,其中一个秩序之光队员抬起了手,手中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如同吸盘般的装置,缓缓按向那个蜷缩身影的额头……
就在这时,录像戛然而止,光幕瞬间黑了下去,只留下一串不断跳动的、意义不明的错误代码。
【信息流中断。来源信号被强制屏蔽。数据残留分析:涉及‘灵魂标记’、‘强制征召’协议。与狂欢乐园‘归档’机制存在17。3%规则相似度。】电子音冰冷地汇报着分析结果。
隔离室内一片死寂。
那段短暂而诡异的录像,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头,激起了层层寒意。秩序之光……又在进行某种不人道的“标记”和“征召”?而且其手段,竟然与狂欢乐园那试图“归档”望序的机制有相似之处?
一股冰冷的愤怒夹杂着后怕,瞬间攫住了望序。她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当时在圣堂里没有抗住,或者希让没有及时出现,她的下场恐怕不会比录像里那个身影好多少。而秩序之光,这个表面维持着“秩序”的组织,内里究竟隐藏着多少这样的黑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这个动作牵动了灵魂的伤势,让她忍不住蹙眉闷哼一声。
几乎在她发出声音的同一瞬间,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她所在的软榻区域!是希让的混沌气息!这股气息并非针对她,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排他的守护意味,将她与外界那令人不安的信息彻底隔离开来。
望序抬头,对上希让的目光。那双紫眸此刻深邃得如同星空黑洞,里面翻滚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看来,”希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空气都为之凝滞的寒意,“有些虫子,并没有吸取足够的教训。”
她的目光扫过那已经恢复平静的蓝色立方体,又落回望序苍白的脸上。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没有下次’了?”她的语气很轻,却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在望序的心上,“这个世界,包括你所以为的‘秩序’,远比你想象的更肮脏,更危险。你的‘冒险’和‘坚持’,在它们面前,脆弱得可笑。”
她站起身,黑色高背椅在她身后无声消散。她一步步走到望序的软榻前,阴影笼罩下来。
“你以为你是在追寻真相,是在拯救他人?”希让俯身,冰冷的指尖轻轻抬起望序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你只是在一次次地,把自己送到那些东西的餐盘上。”
她的指尖很凉,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话语更是如同冰锥,毫不留情地刺穿着望序的信念和坚持。
望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委屈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她的胸腔。她想反驳,想说自己并非鲁莽,想说自己有能力也有责任去面对这些,想质问希让难道就要因为恐惧而永远龟缩不前吗?
但当她看到希让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黑暗时,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那里面不仅有愤怒和后怕,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疲惫。
希让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倔强抿紧的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刺痛。她松开了捏着望序下巴的手,指尖那冰冷的触感却仿佛残留在了望序的皮肤上。
“好好休息。”希让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却比之前更加疏离,“在你好之前,哪里也不准去。”
说完,她不再看望序,转身走向隔离室的另一边,随意地靠墙而立,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近乎残忍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那股笼罩着望序的、冰冷的混沌屏障,却并未撤去。它像一个无形的囚笼,将望序与她所关心的外界信息隔开,也将她与希让之间那本就存在的裂缝,撕扯得更大,更鲜血淋漓。
望序僵坐在软榻上,手中紧握的结晶硌得掌心生疼。灵魂的伤势在印记作用下缓缓恢复,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像是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岚和谢言沉默地低下头,何初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无声的压抑,和那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酸涩。这一次,连那旋转的蓝色立方体,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信任出现了裂痕,保护变成了禁锢,爱意掺杂了恐惧与偏执。她们在规则的夹缝中幸存,却似乎在自己构筑的情感迷宫里,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