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孩子不在,李氏夫妇也不敢耽搁,匆匆道了谢,便转身而去。
待待夫妇俩身影消失在巷口,蒋存芳反手闩上门。
铜锁“咔嗒”一声扣紧。
她缓步朝着昏睡的孩子走去。阿芙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呼吸微弱,脸颊上还留有鲜红的掌印。
蒋存芳蹲下身,指尖抚过孩子凌乱的鬓发,轻叹一声。
若不是近日实在物色不到好货色,她也不想对阿芙下手的。这孩子是她亲眼瞧着长大的,性格乖巧,长得又可爱。可是上头催得紧,她实在没法子了。
她盯着阿芙圆润的侧脸许久,终于从柜子底下抽出麻布袋。孩子软绵绵的身体被装进去,只留一个头露在外面呼吸。
等天色暗下来,她要去送货。
“阿芙……别恨芳姨……”她喃喃自语,正要扎紧袋口,忽觉颈后一凉。
“蒋存芳……?”清冽的少年嗓音在背后响起。
蒋存芳手一抖,袋口松散开来。她猛地回头,一个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来,身着玄色,容色清冷,不知何时进的屋。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的主家是谁?”
少年手转着匕首,一步一步接近她。
蒋存芳踉跄后退,被逼到桌角,打翻了烛台。
退无可退,匕首的寒意在喉间游走,蒋存芳咽了咽口水,突然轻笑道:“那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人。”
*
夜阑人静,月如弯钩。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路面,车上鼓鼓囊囊的麻袋随着颠簸微微蠕动。
蒋存芳额前渗出细汗,双手紧紧地握着车把。
她身后三步远,玄衣少年无声地跟着。
车轮突然卡进石缝,麻袋里传来细微的呜咽。蒋存芳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小个口子,见“货物”还没有醒来,长舒了一口气。
身后的少年轻轻扫了一眼,状似寒暄地问道:“芳姨有没有见过一个手背有烫疤的三岁女童?”
“没有。”蒋存芳想也不想的回答。
她经手过的孩子这么多,哪能每个都记住?况且……这些孩子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没有啊。”少年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没再说话。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打更人报时,已到子时三更。
他们来到新乡县令府,看门小厮打着瞌睡,靠着门墙,头一顿一顿的。
听到板车移动的声响,一个激灵醒来,谄笑着迎上:“芳姨。”
蒋存芳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芳姨今晚怎的来迟了?可是路上遇见什么事耽搁了?”小厮颇为有眼力见地接过板车,跟在蒋存芳后头推进去。
走到中途,他才突然发现今夜好像多了一个人。他疑惑地看了看少年,“芳姨,这位是……”
蒋存芳平素就不爱搭理他,这次却破天荒地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的表侄,我身体不适,替我来搭把手。”
小厮也不敢多嘴,“诶”了两声揭过。这位芳姨可是县令爷跟前的红人,他只求着能拍上马屁,鸡犬升天。
待走到里院,小厮识相地停步,搓着手支支吾吾的,“芳姨……还得劳烦您多在县令爷面前替我美言两句。”
蒋存芳急着打发人,轻轻“嗯”了一声就当应下。
小厮果然喜不自胜地忙弯腰谢礼。目光落在黑衣少年身上,有几分探究,但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再想不起奇怪的地方了。
暖阁里,吕文赋掀开帷幔,床榻之上躺了一个年岁不大,目测只有五岁左右的孩童。
那孩子与麻袋里的阿芙一样,都被下了能够失去力气的药物。他紧闭着双眼,面上泛着奇怪的红晕,手脚皆被捆缚着侧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