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四深觉自己买到宝,雪跳蚤加黄符,妥妥解气套餐。她心里已浮现出老二被她折磨的倒霉催脸。
去往阅微苑途中,她与三姐兴奋叨念着,老二有死老母留下的辟邪朱砂锁,兴许能避开这些小东西,但她院里的仆婢没有啊,铁定中招,这雪跳蚤专叮人脸。
阅微苑门口,透过紧阖的门缝,可见树下垂悬两盏照明风灯,因无风,树影静悄悄的,屋内黧黑,想必主仆皆已睡下,毫无防备。
谢四姑娘依道师教授的法子咬破指尖,催动黄符,又将一笼虫子丢进院里,月下,她森森一笑:“保准叮她们满脸包。”
尤其那个叛徒以西,最好落个满脸疤,她掰着手指头细数好处,“待明日我们瞧见二姐院里的人满脸脓包,借由驱虫之名,再将老二这狠砸一通。还有还有,她这院子里生了跳蚤,谁还敢来,我不信祖母不惧这恶心人的小蚤虫。”
半晌,院内无动静。
谢琼扒着门缝往里瞅,倏然莫名起风,斑驳灯影下,那符箓动了,催醒了一笼雪跳蚤,纷纷往屋内涌去。
本是黧黑的窗户,氤出一抹晕黄,看来叮醒了。
以西的兔子耳最是灵敏,谢四在门口嘀嘀咕咕时她便察觉到,榻上的风长意示意她莫出声,瞧瞧她们搞什么名堂。
半透明符箓自门缝里飘进来,紧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雪头墨尾的小蚤虫。
兔子牙碜道:“雪跳蚤,死不了人,嗜汲血、叮出脓包,最是恶心了。”
风长意一个响指,点燃灯烛,瞬息将地上的隐符吸入掌心。
她唇角一挑,雕虫小技,偏撞上她这个符道祖师奶奶,仙盟上善宗白家最擅符道,当年白家少主被她的符人摁地上摩擦好半晌,起来后肿成三颗脑袋。
风长意沾着吐沫星子,往符上轻易改动两笔,满地的跳蚤集体掉头,顺着门缝折爬出去。
俄顷,门外传来丫鬟一叠惨叫声。
跳蚤一窝蜂往缃红和阿茵身上攀爬,剩余一半跳蚤逼近谢楠谢琼,因两个姑娘身上的灵器有避虫豸之效,跳蚤不敢近身,却又被符箓硬操控,最终群虫于两人脚前围拢成圈,挨挨挤挤看得人头皮发麻,一双姊妹抱头尖叫,浑身战栗。
很快,府卫循声赶来,于是跳蚤又有了新血包。更多的人被吵醒,将军及安氏查氏匆忙披衣赶来,风长意闹腾够了,撤了符,跳蚤们被府人洒了驱虫粉动弹不得,又被一把火焚净。
外头渐渐安静,想来人群散了,风长意打个哈欠熄了灯,重新躺下。
暗里,她与兔子精对视一眼,忍不住咯咯笑。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翌日大清早,风长意吃饱喝好,特意染了一层胭脂,让兔子梳了个显精神的新月髻,满面笑靥去给主母请安,顺带看笑话。
甫一进院,浓郁药粉味扑鼻,比上次洒藿香蓟子粉的味道还冲,缃红被咬得最惨,满脸红包,涂了药膏,缠了满头纱布。一旁的婆子们劝着莫哭,一哭药膏白抹了,小脸落疤了如何好。缃红抽噎着点点头。
昨夜参与救援的其余下人,多少被吸几口血,面上颈部手臂,或多或许凸着脓包。
想必隔壁院亦好不到哪去。
昨夜安氏查氏两个院子闹翻了,担心下人身上带了跳蚤来,边边角角都洒了驱虫粉,药粉不够,去安医丞那讨法子,直到安医丞亲自登门,经查验乃普通虼(ge)蚤,勿用担忧,药粉洒到位便能彻底清除,府内人方安下心来。
然,这一通折腾,天都亮了。
此事乃四姑娘作祟,连累了同枝苑,安红拂最奸诈不过,表相识大体,实则最不讲道理,查明秋了解事件始末,便晓得蠢女儿又被利用怂恿,女儿若得手,不见女儿的好处,女儿若失手,责任全是她的。
查明秋心里呕着血,只得给蠢女儿擦屁股,连夜给隔壁送了一间闹市繁街的茶肆地契,方平息风波。
风长意给挂着黑眼圈的安红拂俯礼,“主母金安。”
不止安氏,同枝苑无一个精神的,毕竟折腾一宿,跳蚤虽小,立功不小。
安氏端坐梨花椅上,掀着茶盖道:“素日不见二姑娘来给我这个主母请安,怎今日来了。”
当然是为了看你们笑话啊。
风长意努力显得端庄得体些,帕子使劲压了压翘起的唇角,“咳……昨夜女儿睡得过于沉,竟不晓得府里闹了虼虫,清早得了信儿,迫不及待过来瞧,母亲这里可有需要女儿帮衬的。”
安氏端茶的手有些紧,抿平的唇微抖,昨晚二姑娘院门口闹出那么大动静,她会不晓得?大清早便明目张胆跑来看笑话,简直戳她肺管子。
安红拂喝口忍冬菊花茶压下火气,“劳二姑娘挂心,目下一切皆安,不需你帮衬,看二姑娘腮若春桃,莫不是昨夜吃了什么安眠辅药,以至睡得死沉,女儿可要注意,当心不慎吃多了再醒不来。”
“女儿近来吃得好睡得好。”风长意摸一把水灵灵小脸,“我这气色哪里需要吃药,主母若是想吃药,我给你多抓几副来。”
安红拂气得手发抖。
兔子留下几个驱虫香囊,道是小主的心意,风长意笑着告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