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出院子,脚下丢来两个蜀葵香囊,谢楠打屋里出来朝她讽道:“好脏,日后少来母亲院子,假惺惺的东西。”
朝阳破云,风长意沐着一身朝气回身,晨风似对她多有照拂,撩动她如瀑墨发,平添几分生气。
“三妹妹当真心疼二姐,免了我日后给主母请安。”风长意转身踩过地上的蜀葵囊袋,“东西本是好东西,看经了谁的手,好重的恶臭味儿,西西闻到了吧。”
“嗯啊。”
谢楠本欲冲上去扇人,被安氏扯拽住。
待人走后,安红拂敛容道:“你有没有觉得谢苑不大对劲。”
眼波流转间,明媚自信,隐着一缕俾睨,那是先前谢苑脸上从未见过的眼神。
先前谢苑看她的眼神有恨毒,有不甘,有破碎,有无望,有哀祈,甚至空茫麻木,唯独不见俾睨。
仿似看虫子一般的倨傲眼神。
再细咂摸,如今谢二姑娘不经意间露出的沉宁从容,甚至不似单纯未染世的闺阁小娘子。
隔壁观云苑。
谢四裹着洒了驱虫粉的绒毯,盘坐榻角,像个长头发的肉球。
跳蚤虽未爬上她身,但一想到被密密麻麻虼虫围裹的场景,她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回屋后褪净衣衫,裹上药粉毯子,方有些安全感。
她对着被吸肿了半边脸的阿茵,吐槽道:“怎会这样,跳蚤怎不听使唤,难道那道士给我的是假符?!天杀的牛鼻子,我悉数私房钱啊,买到假货拉。”
—
李念自一泓潭中醒来,清脆滴答声入耳,山壁上有水落潭,击起一圈圈涟漪。
他转转眼珠,意识回拢,是雍亲王山腰别院的阿难洞,弱水潭。
李念自潭中的寒晶床支起身,氤氲水雾后,颀长高大的身影微躬,正凝视手中一面镜子。
“爹。”李念喊。
李朔回神,敛去乾元镜内谢二姑娘那头的画面,一晃影停驻寒晶床前,抬手将几抹灵力沁入少年郎额心。
“好了,没事了。”明明安抚人的话,因声调沉冷,少了几分暖意。
“这次我又睡了多久。”少年郎的声音含着初醒时的暗哑,听着有些委屈。
“三日。”
“还好。”小公子仰脸,“爹你不会陪了我三日罢。”
李朔缄言,上岸。
李念手脚并用扑腾过去,险些摔倒呛水,“爹你这三日去看娘亲了没。”
李朔以灵术烘干对方的湿衣,“我最后说一遍,她不是你娘亲,即便是,你也不许认。”
“这是为何。娘好不容易回来,爹你闹哪门子别扭,分明你也想娘。”
“从未。”半晌后,冷冷的嗓音道。
“那你干嘛捧着乾元镜随时关注娘那头的动静。”李念小声嘀咕:“天塌了有爹嘴顶着。”
李朔睖眸看去,李念垂首闭嘴。
洞前结界有波动,谢阑珊穿越蓝调波纹入阿难洞。
“小公子醒了。”
“珊珊哥玉京发生何时,让你闯阿难洞来见我爹。”
确有人命关天之事。
掌司大人入阿难洞陪昏睡的小公子,前脚方走,玄矶司门前来了个请冤的小娘子。
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却颇为倔强,赶走又来,跪在玄门前不吃不喝整整三日,再下去约莫要出人命了,女子扬言欲见掌司大人,若见不到人便吊死玄矶司对面的树杈上。
玄矶司专对付妖邪,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身带冤屈的小娘子不好过于冷硬,不知老大要多久出洞,谢阑珊专程赶来,请头儿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