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位先生,比她在电视上现实中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英俊帅气。
先前和另一位操京腔的先生来,两个人也不点单,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一支接一支抽烟,似乎刚从一场浩劫的疲惫中解脱出来。
后来,操京腔的先生接了通电话要走,问他要不要一起回。
他幽幽看着下面大厅里一桌聚餐的学生,说他一个人待会儿。
再后来,小姑娘从那桌学生里上来。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
服务员一时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即将分手的爱侣?
久别重逢的前任?
两个人都生得太养眼,光是这么清清白白坐在一起,就已经是般配极了。
但先生不好,小姑娘这么漂亮,他怎么舍得让她生气、让她羞窘、让她伤心落泪呢?
就该抱在怀里好好哄,不要口是心非,要吻住她,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电视里小说里都这样。
真心话?
何霏霏仍然犹豫祁盛渊的问题。
见面不是打字,没有时间给她一个字一个字斟酌,怎么写才最妥帖、最不出错。
打字也感受不到他的动作和温度。
祁盛渊忽然动了动,弯下腰。
她看他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是黑色的孝纱,白事时戴在手臂上的。
她的慰问短信官话连篇,他是逝者的孙子,他不满。
所以才要大声朗读,帮她回忆一遍。
她竟然还对他发了脾气。
“真心,我是真心想要安慰你,学长。”
等他重新坐好,何霏霏深深吸气,
“你永远失去了你的爷爷。”
祁盛渊把黑色的孝纱重新塞回裤袋。
“永远失去是什么呢?”
“我的爷爷和奶奶都走得早,我那时候才两三岁,没有印象。”何霏霏说。
“我有一只猫,从小学前就养起,它来我身边的时候,只有三个月。我很喜欢它,每天跟它说话,我把它抱到被窝跟我一起睡,它总是闷不住10分钟。家里的沙发被它抓得稀烂,白色乳胶漆刷的墙根,全是它伸懒腰留下的爪爪印,换季的时候,猫毛满天飞,怎么也打扫不干净。”
“最肥的那几年,肚子都拖到地上了。我想它胖一点,再大一点,这样我可不可以枕着它睡觉,它就不会老是跑了?但我一天天长高,我从小学到初中,再上高中,它却一天天老了,瘦了,总是胡乱叫唤,还到处尿尿。”
“高考那两天,我住在考场旁边的宾馆,但晚饭回家吃。妈妈说它特别乖,知道我最关键的时候,连叫都不叫了。”
“但高考完第二天,我爸爸打开家门,它却跑了。在家附近找了好几天,找不到,找不到。它消失了。”
何霏霏已经哽咽了起来:
“后来我看到一种说法,猫会预知到自己生命将尽,不愿留在家里,让人看到它凄惨的死状。我高考的那两天,它一定很痛了,但它选择我考完了它才悄悄离开。四年了,我经常梦见它,梦见它悄悄离开的那天,每一次,我都知道那是梦,我想,梦醒了之后,它就不会再离开了,等梦醒来就好,但我真正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梦,我在梦里失去了它,我也真正失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