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么晚?”黛玉起身,打量他脸色,“可是在监里受了委屈?”
“没有。”长生在桌边坐下,接过香菱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手,“认识了一位同窗,多说了几句。”
黛玉这才坐下,让香菱盛饭,她今日精神似好些,吃了小半碗粳米饭,又喝了几口汤。
长生看着她,心里那些焦躁渐渐平复了。
饭后,姐弟二人在廊下散步。
春夜的风还有些凉,香菱拿了斗篷来给黛玉披上。
“长生,”黛玉忽然道,“今日沈大人来过了。”
长生脚步一顿。
“他说父亲在扬州一切安好,让你不必挂心。”
黛玉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清亮如星,“可我看沈大人神色,不像全无事的样子,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出事了?”
长生知道瞒不过,便将陈景行的话拣要紧的说了。
黛玉听着,脸色渐渐发白。
“宫里……”她喃喃道,“怎么会牵扯到宫里?”
“姐姐莫怕。”长生握住她的手,“父亲既让沈大人带话定是早有准备,且周大人、沈大人都站在父亲这边,不会有事的。”
这话既是安慰黛玉,也是安慰自己。
黛玉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她的手冰凉,长生的手温热。
“长生,”她轻声道,“若真有事,你答应我,别瞒我,咱们是亲姐弟,天大的事,也该一起扛着。”
长生喉咙发紧,重重点头。
而在荣国府,王夫人房里也亮着灯。贾政刚从外头回来,脸色铁青。
“老爷,怎么了?”王夫人迎上去。
贾政不说话,只将一封信摔在桌上。
王夫人拿起一看,是王子腾的笔迹。
信上说,扬州盐案已惊动圣听,主查的正是林如海,且查案过程中,牵扯出几家与贾、王两家有来往的盐商。
“这、这如何是好?”王夫人手抖得拿不住信纸。
“如何是好?”贾政冷笑,“你当初让薛家那些生意挂在贾府名下时,可想过今日?”
王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贾政在屋里踱了几步,忽地站定:“明日,你亲自去林家一趟。”
“去林家?”
“带上厚礼,好言好语,把黛玉接回来住。”贾政盯着她,“林如海再铁面无私,总不会不顾自己亲生女儿,只要黛玉在咱们府里,他便要掂量掂量。”
王夫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只低声道:“只怕林丫头不肯。”
“不肯?”贾政声音发冷,“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独自带着弟弟住在外面,成何体统?你以长辈的身份去接,她若不肯,便是忤逆不孝。这话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名声?林如海还要不要脸面?”
王夫人明白了,这是要用名声逼黛玉就范。
“可、可长生那孩子……”
“他一个六岁孩童,能如何?”贾政摆手,“你只管去,多带些人手,若他们执意不肯,便说老太太病重,想念外孙女,让黛玉去侍疾,这话说到天边去,也是咱们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