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心定了定,点头应下。
贾政又道:“薛家那边,你让姨妈管好薛蟠,这些日子少出门。他那桩人命案子,虽用银子摆平了,可若被人翻出来,便是雪上加霜。”
“是。”
“去吧。”贾政疲惫地挥挥手,“我累了。”
王夫人退出来,站在廊下,看着沉沉夜色,心里一阵阵发慌,心里愈发确定贾政这是急了,若不是情势危急,他不会用这种手段。
可事到如今,还有别的路么?
她想起白日里凤姐说的话:“林家姐弟如今是铁了心要与咱们生分。”
铁了心?那便看看是他们的心硬,还是贾府的手段硬。
次日一早,王夫人果然带着人往林宅去了。
四辆马车,二十来个仆妇,浩浩荡荡停在林宅门口,周瑞家的上前敲门,半晌,门开了条缝,露出林忠苍老的脸。
“哟,周姐姐,这是……”
“太太亲自来接林姑娘回府。”周瑞家的笑道,“老太太身子不适,想念外孙女,让林姑娘过去侍疾呢。”
林忠为难道:“少爷和姑娘还没起,容老奴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王夫人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我亲自进去。”
说罢,她扶着玉钏的手下车。
今日她穿着沉香色妆花缎袄,神色端凝,倒真有几分长辈的威严。
林忠不敢拦,只得开门。
王夫人带着人径直往里去,穿过前院,刚到二门,便见长生从里头出来。
他今日穿着家常的靛青袍子,头发只用布带束着,可站在那儿,竟让王夫人莫名停了脚步。
“舅妈来了。”长生行礼,努力不去翻白眼,“不知一早前来,有何要事?”
王夫人定了定神,端出长辈的架子:“长生啊,你外祖母病了,想念你姐姐,我来接她去府里住几日,侍奉汤药。”
笑话,外祖母生病了,那帮孝子贤孙不去,非要我姐姐去侍奉汤药?
长生抬眼,:“外祖母病了?可请了太医?”
“请了,说是老毛病,需静养。”王夫人道,“你姐姐最是孝顺,定不会推辞的。”
“姐姐确是最重孝道的。”长生淡淡道,“只是她自己也病着,前日大夫才说,要静养,不宜挪动,若过了病气给外祖母,反倒不美。”
王夫人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不肯了?”
“不是不肯,是不能。”
长生声音阴阳怪气,可脸上却是笑着,“姐姐的病是桂树下埋毒落下的根,大夫说了,需好生将养三年五载方能痊愈,若此时挪动,万一有个闪失,长生担待不起,姨妈怕也担待不起。”
提到“桂树下埋毒”,王夫人脸白了白,强笑道:“那都是误会,早说清楚了,如今你外祖母病着,就想见见外孙女,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长生道,“这样,我这就去请严大夫,若他说姐姐可以出门,长生绝不阻拦,若他说不能,那便请外祖母好生养病,等姐姐大好了,再去请安。”
王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
请严朴?
谁不知道严朴是沈砚荐来的,定是帮着林家说话。
“长生,”她声音冷下来,“你年纪小,不懂事,你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长期住在外面,名声不好听。回贾府,有长辈照应,有姐妹相伴,才是正理。”
“姨妈说的是。”长生点头,“只是父亲离京前交代了,让我好生照顾姐姐,父亲的话,长生不敢不从。若姨妈觉得不妥,可修书去扬州问父亲的意思,只要父亲点头,长生立刻送姐姐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