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起身离开,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长生心里一动。
周文渊素来稳重,这般急切,定是出了什么事。
下学后,长生正要出监,却被陈景行叫住:“林公子,若不嫌弃可否移步一叙?前头有家茶馆,清静。”
长生想了想,点头应了。
两人出了国子监,往西走了一射之地,果然有家“清茗轩”,店面不大,里头只摆着四五张桌子,倒是窗明几净。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见陈景行来,笑着招呼:“陈公子来了,还是老位置?”
看来陈景行是常客。
两人在靠窗的桌边坐下。
陈景行要了一壶龙井,两碟点心,等茶上来,他才低声道:“林公子可知,今日周大人为何匆匆离去?”
长生摇头。
“我方才听人说,”陈景行声音更低了,“是扬州那边出事了。盐务上查出一桩大案,牵扯到好几位朝中大员。圣上震怒,已下旨彻查。”
长生心头一跳,父亲……
“具体情形还不清楚,”陈景行顿了顿,“听说林如海林大人,是主查官员之一。”
茶盏在长生手里晃了晃,几滴茶水洒在手背上,烫得他微微一颤。
“林公子?”陈景行察觉他神色不对。
“无妨。”长生放下茶盏,稳了稳心神,“家父在扬州为官,盐务本就是分内事,查案,也是应当的。”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揪紧了,前世父亲便是因盐务劳累过度再加上得罪太多人,最终……这一世虽有防备,可若真牵扯到朝中大员,只怕凶险更甚。
“林公子不必太过忧心,”陈景行宽慰道,“林大人清正廉明朝野皆知,我听说此事怕是有更大的牵扯。”
“哦?”
陈景行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父亲在绍兴为官时,曾与一位姓王的盐商打过交道,那盐商酒后失言,说他在京中有靠山,是宫里的贵人,当时只当是醉话,可如今想来……”
宫里。
长生握紧了茶盏,又是宫里。
“那盐商后来如何了?”
“死了。”陈景行声音低沉,“说是失足落水,可他那日分明是要上京告状的,身上带着账本说要告御状。”
账本。
长生想起沈砚给的那些票根。
若那盐商手里也有账本,又牵扯到宫里人,那他父亲如今查的,恐怕不只是盐务亏空那么简单。
“陈兄,”长生抬眼,“令尊如今……”
“家父已致仕还乡。”陈景行苦笑,“那事后家父便告了病,好在还有些同年故旧照应,这才让我进国子监读书,牛清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这些,便时常来要挟。”
原来如此。
长生沉吟片刻,道:“陈兄,牛清那边你暂且敷衍着,我观他今日神色,未必真敢如何。倒是扬州之事,若陈兄再有消息,还望告知一二。”
“这是自然。”陈景行郑重道,“林公子今日援手之恩,景行没齿难忘。”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见天色不早,便各自散去。
长生回到林宅时,天色已擦黑,黛玉正在花厅里等他,桌上摆着饭菜,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