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想起自己离开前太妃的话:“莫要声张,且看他如何做。”
颜如玉负手站着,似是十分困惑一般绞紧了眉头:“容我想想,你先下去吧。”
“是!”余承抱拳行礼退下。
屋内只剩下颜如玉和一身血污的闵阳。
颜如玉心底微微一笑,太妃喜欢白缅桂的消息,自然是他亲自放出去的。逢迎上意,是刻在这些人骨子里的东西。
只要有鱼,喜腥的猫就一定会来。
早迟而已。
他走向闵阳,因四下无人,他问得直白:“闵大人,听说三夫人送了你一棵极大的白缅桂,不知这白缅桂的花是否也跟大血藤一样入了那活血化瘀的药?”
闵阳道:“补药、只是补药”
颜如玉问道:“养心坊前的算命摊子,将属水的少女尽数迷晕骗到三夫人的庄子上,用那补药激出癸水来,也是为了进补?”
暗牢里霎时只剩他喉咙里漏气般的嘶鸣:“是,为了延续、延续国公血脉。”
肃国公只有两子,大房一个,三夫人一个。袭爵一事始终没有着落,又有了宫中为圣人选伴读一事,正房和三夫人争夺已经人尽皆知。如今两个儿子都无所出,自然各显神通,想尽办法有后。
果然事情与桑落推测的分毫不差。
活血补药是为了取少女的“红铅”,与初夜之血相混,作为药引,制出那助阳之药。
颜如玉捉起太妃赏赐的玉蝉,点在闵阳的肋骨之上,一点点地用力,他弯下腰,在闵阳耳边说道,“可认识廖存远、廖内官?”
桑落从三夫人庄子上撕下来地那一角药方,纸是闵阳府上的信纸,字是闵阳的字迹。
闵阳痛得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眼角迸出血泪:“认识、认识。”
“说说看。”
闵阳不知自己的罪与廖内官有何关联,只将整件事说了。
闵阳调往熟药所之前,一直在太医局管着十来号内廷医官,廖存远身份卑贱,原本轮不着闵阳诊治,恰巧十年前,廖存远生病,当值的内廷医官都正好不在,闵阳就顺道就给廖存远看了诊。
廖存远虽卑贱,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恰好当时宫中预备增设熟药所,廖存远打听到了,就立刻偷偷报了闵阳,闵阳自然是愿意去熟药所占山为王的。运作之下,五年前调去了熟药所。
“廖存远死之前,见过你。”颜如玉问道。
“是、是。他来找我喝了酒。”
“他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颜如玉将玉蝉压得死死的,鲜血顺着蝉翼的沟壑滴了下来。
“没、没说什么。”闵阳哪里受得住,不管有用的没用的都往外抖,“他那日似是、有些失意。一来、来,就说想写家书,找我要了纸笔。我当时还奇怪,怎么、还有家人。”
“然后呢?”
“后来他、他就跟我喝了一杯酒、感谢我当年救、救他。”
“何时?”
“三月——”闵阳昏昏沉沉的,想了许久才道,“三月初。”
颜如玉眼眸一眯。都对上了。就是廖存远先到闵阳府上,写了信,再将信埋在了山坳里。这才回宫中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