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浓踌躇片刻,到底还是绕了个朦胧的弯子,“我擅自猜度,梅先生应该不想让他在意之人,看到他现下的样子。”
庄和初微一怔,若有所悟,含笑无声地一叹,不再追问,只道:“你有没有发觉,今日金百成格外健谈?”
健谈?
姜浓还没回过神,庄和初已徐徐接着道。
“金百成为人心胸狭隘,手腕毒辣,但并非是个爱动唇舌之人,他今日的话,有些太密了,更像是……奉命而为,非说不可。”
眼见那被阴翳遮覆的眸子蓦地一亮,庄和初笑笑,慢慢把话说完,“裕王费尽心思做下这些排布,恰说明你将梅重九藏得足够好,他无处着手,唯有敲山震虎。只待我等一动,立刻便有迹可循。”
早些在马车里看到那护身符上的消息,想到金百成这一处,立时便觉裕王对千钟提起姜浓的那几句话有些微妙的刻意,前后一做推想,没向府中多打探,就直奔如意巷而去。
不过,以姜浓所述,就算没有道长半途递来的消息,他们回来得知姜浓被裕王府的人传走,下落不明,追查下去,迟早也会寻到那里。
诸般貌似毫无瓜葛的细节皆引向一个必然的结果,那就是刻意为之。
见姜浓已霍然顿悟,庄和初话音又缓了缓,温声道:“我相信,当日你为梅先生所做安排,定已是倾心竭力所得之策,你也要信任自己的决断,切勿贸然行事。待过几日北地将领入京,皇城防务会有变化,如有必要,那时再做打算。”
姜浓惭愧颔首,“多谢大人及时点拨,是我……思虑不周,乱了方寸。”
类似的事,从前姜浓也应对过不少,这次为何失了冷静,庄和初看得清楚,却也不多言,只道:“我代梅先生谢谢你。今时不同往日,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乱了一夜的心神彻底沉定下来,头脑也顿觉一片清明,一件差点淹没其中的要事也蓦地浮了出来,撞得姜浓心头一凛。
“大人今夜不顾伤情与金百成缠斗,若意在探查他诈死之事……我倒是有一点发现。”
第199章
银柳一路小心地背千钟回到内院卧房,帮千钟看了那让她连声叫痛的脚踝,反复仔细看过,都没见有肿胀,摸着也一切正常。
可千钟就是哼唧着说疼,银柳只得又给她揉了好一阵,才哄着她磨磨蹭蹭地更衣。
才将外衣宽解罢,姜浓从十七楼过来,传话说庄和初让她过来知会一声,书找到了,他在十七楼借阅一夜,请千钟早些歇息。
“郡主……”姜浓走后,银柳一面接着继续帮千钟更衣,一面故作随口问道,“姜管家身上那件披风,怎么瞧着,好像是郡主今日穿出门的?”
千钟埋头理着衣裳,心不在焉地“嗯”出一声,就不接话了。
银柳与她宽下里衣,一边给她换上新的,一边又关切道:“是裕王府那边难为郡主了吗?大人回来时,穿的也不是出门的衣裳。不知是在哪换的一身,以前从没见过,那衣料瞧着粗陋些,也宽大些,像是别人的衣裳。”
庄和初在哪换的衣裳,换的谁的衣裳,千钟大概猜得出。这么短的时辰里,最方便,也就是在金百成那宅子里寻的了。
银柳为什么和她提这个,她也大概猜得出。
千钟没顺着她的话答,反问道:“银柳姑姑从前在庄府当差,近身伺候过大人吗?”
这一问一下子要把她的话支出二里地外了,银柳好生一愣,才答道:“没有,大人为着方便,身边一向不大留人,过去府中只有三青三绿常日在他左右,三青三绿离府后,他就只在有需要时才唤人了。”
那问话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银柳话音落定,好一阵没听见她出声,便又思量着,顺这话茬接道:“还是郡主心细。大人自年前负伤到现在,一直没得好好休养,三青三绿一时怕是回不来,他身边是该有个合用的人才好。”
银柳说着话,与她换好里衣,顺手便拿起一旁备好的寝衣来。
“先不穿这个。”千钟没抬手配合,“银柳姑姑说得在理,现下府中人手少,大人还没养好伤,又担了裕王府的要紧差事,大意不得,辛苦银柳姑姑随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银柳求之不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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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进十七楼院里,就见有两层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