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放进厨房,动手点炉灶,切肉洗菜,动作熟练、麻利,看得出他情绪有点兴奋。
有人进门来,是个工人,提着帆布工具袋:“老局长在吗?”
王科长忙起身迎去:“贺师傅!”
贺师傅:“是你们叫的?给老局长换锁?”
王科长:“啊啊,是是。”
贺师傅:“哪个门?”
许天放从厨房走了来:“老贺!你怎么来了?”
贺师傅:“他们叫我来给你换门锁,哪个门?”
许天放:“换门锁?”
王科长忙抢话:“啊,不用了,贺师傅,锁没坏,麻烦您了。不用换了。”
贺师傅:“啊,那我走了。”
许天放坚决邀请:“在这儿吃饭吧,一起吃。”
贺师傅:“不不不,你们吃。”边说边退出门。
许天放:“嗨,看你!”
送走贺师傅,许天放又回到厨房,继续忙,锅上锅下,盆里盆外,不亦乐乎。
王科长和黄米姑进厨房来告别:“老局长,我们走了。”
许天放:“走?我已经做好了!马上就吃。”
王科长:“不不,老局长,今天确实没时间。”
黄米姑附和着点头:“以后再来!”
许天放:“我是诚心诚意的!”
王科长:“知道,知道,我们还不了解您吗?以后,有些零碎琐事,就别自己跑了,打个电话给我们。”
许天放:“先不说这个,坐下吃饭。”
王科长:“不不,就这么着。照应不到的地方,您别等着,随时打电话,啊?”
许天放:“啊,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事,一切都是现成的,也算是坐享其成,啊。”
王科长:“好好,我们再见了。”
许天放:“我说你们在这儿吃饭嘛!”
“不不不……我们走了!”黄米姑摇了摇手中信封,“这封信我带去给你发了!”
许天放送他们出门,挥手告别。返回家门,望着烟雾弥漫的厨房,望着厅间圆桌上的大盘菜、大瓶酒和餐具,挺身而立,怅然发愣……许天放独坐桌旁,望着它们,顿觉索然无味。
他抬头四面瞧瞧,仿佛要寻找一个人来和他共同消受这丰盛的美餐,各处却空无人影。一切都是死寂的,只有墙上大木钟的长摆在缓慢地摆动。
楼外街上传来磨刀人吹的号声,“嘟——”
他慢慢站起身,把酒菜一件件、一盘盘送回厨房,塞进冰箱。桌上只留下了一小盘青菜、一碗米饭、一碗汤。他又坐下来,仍旧望着它们发呆。最后,他把它们也送进厨房,塞进冰箱。然后,锁上房门,拉了窗帘,在房里各处转了一圈,想寻些什么事情干一干,却没有,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脱去外衣,躺上床,强制自己合上眼。
墙上大木钟的长摆缓慢地摆动。
“嘀——嗒——!”
“嘀——嗒——!”
墙上大木钟声音洪亮,余音悠长地“当!”“当!”“当!”“当!”响了四下。
第四下余音完全消逝时,许天放霍地睁开眼。看得出,他早已醒了,闭着眼,完全是为了挨到这自我规定的时刻。
他起身下床,活动一下四肢筋骨,努力做出精力充沛的样子。洗脸刷牙,对镜子刮脸,一切活动完全是每天早晨刚起床后的程序。然后回到书房,摘去电视机布罩,插了插销,按动键钮,电视机屏幕上映出一位年轻教授的面孔,他在讲课:“《关于逻辑学的科学基础》。我们在谈论逻辑学的时候……”
他触动另一个键钮,屏幕上出现了又一位戴眼镜的教授:“比如房屋的修理,旧汽车的喷漆、镀金,这些统属于社会性劳务生产的活动。其中的关键在于它是不是改变了产品的社会生产性,它们所创造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