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之上,不时游过几只挂着明角灯的灯船,有那卖艺的女子正坐于船头或抚琴,或高歌,不多时,秦淮河上已是丝歌不绝。
从古至今,秦淮都是江南繁华所在。
纪温第一次来到这极负盛名的秦淮河,一时之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虽祖籍为顺庆,可程颉自小生于秦淮,并在此地长大,已是对这些风景腻歪的很,见纪温喜欢,兴致勃勃介绍道:“秦淮河除却这景,曲儿也是一绝,你若想听,我便招了艺伎来!”
听曲儿这事,纪温欣赏不来,正欲拒绝,自画舫内传来一道声音:“只听曲儿有什么意思,既来了这里,自然要招几个美人来,风景再好,不及佳人在怀。”
程颉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程同,今日此处是我的地盘,你要狎妓便给我滚出去,下流无耻,简直污了我的地方!”
程同脸色微僵,很快恢复自然,看着纪温笑道:“你不解风情,不代表这位纪秀才也不解风情,对吗?”
纪温只觉反感,丝毫不给对方颜面。
“士子风流,无关风月。这位兄台想必是想差了。”
被接连打脸,程同却也不恼,只哈哈笑道:“是我想差了,只记得纪秀才一身功名,却忘了纪秀才的年龄。在下在此赔个不是。”
说完,他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纪温皱眉看着他,却不说话。
程同喝了酒,意识到今日之事怕是办不好,很快识趣的离开了。
纪温这才调侃程颉道:“你这大哥,手段可比你强多了!”
程颉撇撇嘴:“以他的身份,即便走了这些歪门邪道,也不过只能笼络到一些与他一般身份低微的人。但凡有个功名在身,或是出自士绅望族,谁又理他了?”
纪温想起初入黄字壹号班时无意间听到的那阵交谈,不由开口:“还是要小心些,士子中也不乏沽名钓誉之辈,也有不少人就好这一口。”
程颉点头应下:“我省的。”
随着夜深寒重,秦淮河上船只不减反增。
夹岸楼阁,中流箫鼓,声声不绝。
正应了如今天下一片太平之景。
然而,即使美景怡人,纪温也不欲在此多留。及至戌时,纪温便要回到书院之中。
程颉自然要与之一同归去。
自那日秦淮盛宴,又过了大半月,这日,纪温满心忐忑的来到大舅舅的小院,准备向其告假。
却不曾想,还未开口,便得知大舅舅已告假回家的消息。
纪温:……
枉他忐忑半天,原来大舅舅也已迫不及待了,那他还等什么?
讲书不在,纪温匆匆向张直学告了假,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府城城门处。
按大舅舅对自家爹娘的重视程度,定会早早派了人在此等候。
可纪温到了城门下,却不见王家的下人,心中便知自己怕是来晚了,又急匆匆朝着成贤里王家赶去。
纪温进入前院,一踏入正厅,便见一人瞬间惊坐起,疾步向自己走来。
“爹!”他惊喜叫道。
“温儿!”纪武行的大掌拍向纪温后背,笑容满面。
忽然,他皱起了眉:“怎地还是这样瘦?”
话一出口,便觉此话不妥,大舅哥可还在一旁呢。
他又小声描补道:“倒是长高了些!”
纪温低头憋笑,原来自家爹也怕大舅舅啊!
“爹,娘可在后院?”
“她正在你外祖母院中,你快去——”
“咳咳!”始终端坐于上首的大舅舅突然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