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武行话到嘴边,十分顺溜的转了个弯:“你快去拜见你外祖母!”
纪温早已过了七岁,不可再随意进入内院,除非以探望外祖母的名义。
听了此话,大舅舅这才脸色好了些。
纪温问道:“爹,您不与我同去吗?”
纪武行也十分想去啊!
天可怜见,他与容娘进了内院没多久,才与自己的岳母说了没几句,就被大舅哥给撵出来了。
两人已在这厅内坐了许久了,大舅哥的嘴巴简直一刻也没停过,从坐、立、行的礼节说到言谈,又从言谈讲到待人接物。
他不过是随意端起了一盏茶,大舅哥立刻说起了品茶礼节。
纪武行已是如坐针毡、备受煎熬,故而看到自己儿子的那一刻,如同遇见了救星。
可很快他便发现儿子也救不了自己。
纪武行看了眼端着脸的大舅哥,万分不情愿的说道:“爹方才已经拜见过你外祖父与外祖母了,你自己去吧”
纪温小心觑了眼大舅舅,十分怀疑大舅舅提前告假回来就是为了看着自家爹。
可他也毫无办法,只能默默为爹祈祷,而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内院。
此时王氏已与外祖母一起抱头痛哭了一场,就连王老太爷也露出几分感怀,大舅母沈氏眼眶微红,正在一旁劝解,表姐王明熙见了纪温前来,与之互相见了礼后避到屏风后。
见了纪温,王氏的眼眶再度泛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见此情景,纪温心中深受触动,大步上前就要跪下。
王氏立刻扶起了儿子的双手,忍着泪意,欣慰的看着他:“温儿长高了,瞧着更稳重了些。”
纪温仔仔细细看了看王氏,笑着躬身回道:“娘却是风采依旧,全然不减当年。”
王氏噗嗤一笑:“我方才看错了,这哪里稳重了,倒比从前更会唬人了!”
纪温一脸认真:“儿子可没有说谎,娘若是不信,不如问问外祖母。”
王氏虽在流放途中受尽了磋磨,回到纪家后的八年里却是过的舒心的很,家中无难缠的亲戚,夫君对自己百依百顺,儿子也比自己期望中更为优秀,再没有比这更顺心的了。
那三年里逝去的容颜一点点重新焕发出光彩,如今的王氏与八年前相比早已判若两人。
外祖母叹息道:“还得是你自己宽心才能将日子过好。”
王氏笑了笑:“母亲,女儿心中早已没了遗憾,这么多年以来,女儿从未埋怨,也从不后悔,即便再来一次,女儿也是同样的选择。”
见气氛有些沉重,大舅母沈氏在一旁劝慰着:“妹妹的气度,少有人能及,如今妹夫一家否极泰来,往后只有越来越好的。再说,还有我们远远看着,母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了这番劝慰,又有女儿陪伴在侧,外祖母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表哥王元彦也回来了。
纪温心中记挂着他爹,也不知他爹在大舅舅的魔爪之下还能坚持多久,没多久便告退往前院走去。
跟着告退的王元彦尚且还在疑惑之中:“表弟,我观你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这是为何?”
当然是怕你爹为难我爹!
纪温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微微笑道:“我与我爹也许久未见了,心中甚是想念。”
“原来如此。”王元彦点点头:“表弟与姑父果真感情深厚。”
纪温疾步前行,王元彦竟渐渐跟不上了,想想表弟一片孝心,他忍了忍,没有将那君子之行说出口。
此时纪武行早已坐立难安,大舅哥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魔音灌耳,想躲也躲不开,偏偏这是容娘的大哥,若是旁人,绝不会任他多说一句。
可就是这天生的身份压制,纪武行面对自己的大舅哥,除了乖乖听之,竟是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