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陵隐约觉得不对:“……陛下?”
“朕有了。”她语气不紧不慢,“一月有余。”
顾长陵愣住,像被人用木槌在脑门上敲了一下:“陛下?”
“太医看过了,喜脉。”
她说得很平静,好像在说“今儿的雨停了”。
顾长陵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往前一步,又硬生生止住,像是记起这里不是军营,不是只有他和战马。
“陛下……”他声音发哑,“这一次,是……”
“是意外?”武元姝挑眉,“你想说这个?”
顾长陵闭了闭眼,低声道:“臣不敢说意外,臣只是。。。。。。”
他顿了顿,很笨拙地挤出一句:“臣很高兴。”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恍惚。第一次听说有昭宁的时候,他也是又惊又喜,可那时的他,总觉得那是一场抢来的福气,是在风雪和血里挣出来的,带着一股不真实。
这一次不一样。大周边境虽未全定,却比当年好得多,昭宁已经在宫里,活活当着他叫“阿父”。现在,又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她身体里悄悄落下,像是老天终于补了他们一笔。
“高兴归高兴。”武元姝淡淡道,“朕问你,你是想因此劝朕不去北境,还是因此想法设法,把朕护到北境再回来?”
顾长陵一怔,随即苦笑:“陛下知道臣选哪一个。”
“知道。”她道,“你若选前者,朕就把你贬回老家去种田。”
他很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低声道:“那臣选后者。”
他看着地图上的那条线,那条从京城到北境再折回来的线,缓缓道:“臣会护陛下到北境,再护陛下回京,不让旁人看出半点异样。”
武元姝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
她伸手,把地图卷起一半,另一只手落在小腹上,隔着衣料轻轻按了一下。
“你说。”她慢悠悠开口,“这一次,是皇子,还是皇女?”
顾长陵想了想,谨慎道:“太医没说?”
“他说现在看不了这么准。”她眼尾弯了一点:“只是朕觉得,像是女儿。”
“为什么?”顾长陵脱口而出。
她淡淡道:“直觉。朕的肚子,向来不养那些要被改制排除出继承之列的东西。”
顾长陵被她这句半玩笑半认真噎了一下,终于笑出声来:“那……臣求这一回,是个性子比昭宁安稳一点的。”
“你求她?”武元姝挑眉,“还是求朕?”
顾长陵低头看她,眼里那一点笑意慢慢沉下来,变得认真:“臣求她们都平安。昭宁如此,这一个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至于是谁当皇帝,臣不管。臣只认坐那椅子的人是陛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