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既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想。相反,他以所谓的自己长得丑这一无关紧要的元素当借口,并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无关紧要的事实之所以在他的行动方案中很重要,是因为它给了他恰当的理由去做他实际上真正想做的事情。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鼓起勇气,明知错误也要为自己辩解,夸大自己的丑陋,从而能够追求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目标。如果他说希望自己像一个苦行的隐士那样生活,以实现他保持第一的目标,那么,他的心思就尽在众人眼底了。虽然在无意识之中,他已确定致力于扮演英雄角色的目标,但在意识层面,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目标。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希望孤注一掷,冒着失去生活中其他所有一切的危险,来赌这一目标的实现。如果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决定公然地拿生活中的一切作为赌注,以使自己成为科学界的英雄,那么,他可能对自己一定能够稳操胜券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借口说自己长得丑,不敢与人交往,则似乎更有可能实现他的目标;此外,任何公然说自己想永远保持第一、永远最为出色并愿意为实现这一目标而牺牲所有人际关系的人,都会使自己在同伴的眼中显得滑稽可笑。这将是一个太可怕的想法,一个人们想都不敢想的想法。有那么一些想法是不能公之于众的,这既是为了他人好,也是为了自己好。正因为如此,这个男孩生活中的主导观念只能一直保留在无意识之中。
如果我们现在明确地告诉这个年轻人他生活中的主要动机是什么,并向他说明他之所以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一些倾向,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的行为模式,那么,我们自然就会扰乱他的整个精神机制。这个个体曾不惜一切试图阻止的事情,现在发生了!他的无意识思想过程一下子变得清晰而透明!那些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想法、有都不敢有的观念,还有那些一旦意识到就会扰乱个体整个行为模式的倾向,现在**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人类有一个普遍的现象:每一个人都会紧紧抓住那些证明其态度合情合理的想法,而拒绝每一个有可能阻止他继续前进的观念。人只敢接受那些在他们自己看来对其有价值的东西。凡是有帮助的,我们就将其保留在意识之中;而凡是有可能干扰到我们的,就推到无意识深处。
第二个病例是关于一个非常能干的男孩的经历,他的父亲是一名教师,时常激励儿子要在班上力争第一。在这个病例中,这个男孩的早期生涯也是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不管他出现在哪里,始终都是胜利者的形象。他是所在的社会圈子里最有魅力的成员之一,有几个关系密切的朋友。
在他18岁那年,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失去了生活中所有的乐趣,心情抑郁沮丧,心烦意乱,不遗余力地想脱离社会。他每交上一个朋友,就很快会跟人闹翻。周围所有人都发现他的行为出现了障碍。然而,他的父亲却希望这种闭门不出的生活能使他更认真、更专注地投身于学习之中。
在治疗期间,这个男孩不断地抱怨他的父亲,说父亲夺走了他生活中的所有乐趣,说他没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自信和勇气,说他已经一无所有,只能在孤独中痛苦地打发余生。他在学习上的进展已经变得越来越慢,大学的成绩开始出现不及格。他解释说,他生活中的这一切变化开始于一次社交聚会,当时,由于他对现代文学的无知,他成了朋友们嘲笑的对象。一次又一次类似的经验导致他开始与外界隔离,并成了他远离社交场合的原因。他一口咬定,父亲该为他的不幸受到谴责。父子之间的关系一天天恶化。
这两个病例在许多方面都很相似。在第一个病例中,我们的患者由于遭遇他妹妹这个阻力而失败,而在第二个病例中,阻碍患者的是对其有过错的父亲的好战态度。两位患者都受到我们习惯称为“英雄理想”的观点的指引。他们两个人都非常醉心于他们的“英雄理想”,以至于他们丧失了与生活的一切联系,变得灰心沮丧,只想完全从生活的斗争中撤离出来。但我们相信第二个男孩绝不会对他自己说:“既然我们不能继续这种英雄式的生活,那我就退出生活,在痛苦中度过余生。”
诚然,他父亲是错的,他的教育也很糟糕。但非常明显的是,这个男孩的眼睛只盯着父亲给他的糟糕教育,不断地抱怨这种教育,这是因为他想为自己的退缩找到恰当的理由:假定他所受的教育非常糟糕,以至于只有退出社会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这样一来,他便获得了这样一种处境,即他再也不会遭遇更多的失败了,因为他可以将自己的不幸归咎到父亲头上,父亲该受全部的谴责。只有这样,他才能为自己挽回一点自尊,并满足自己对于出人头地的追求。他有一个辉煌的过去,而他未来的成功之所以受阻,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致命的事实:父亲给他的不好的教育妨碍了他进一步发展,从而使他无法取得更为辉煌的成就。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保留在他无意识之中的是这样的一种思路:“既然我现在已经站在了生活战场的前线,既然我已经认识到始终保持第一名已不再像从前那么轻而易举,那么,我应该竭尽全力从生活的战场上完全撤离下来。”但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可思议的。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但有人的行为举止却表现得好像他已经把这种想法深深植入了内心。这一切还需要通过更进一步的论证才能完成;通过让自己整天没完没了地忙着责备父亲在教育上的错误,他成功地避开了社会,避开了生活中一切必须做出的决定。如果这种思路上升到了他的意识层面,那么,他的隐秘行为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干扰。因此,它一直保留在无意识领域。他有着如此辉煌的过去,谁能说他是一个毫无才能的人呢?诚然,如果他没有取得新的胜利,谁也不能因此而责怪他!父亲对他的教育所产生的有害影响,是绝不可能被搁置一旁的。这个儿子本人同时也是法官、原告、被告。难道他现在应该放弃这样一个有利位置吗?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只要他这个当儿子的愿意,只要他扳动他双手之间的控制杆,他的父亲就一定会受到责备。
五、梦
很长时间以来,人们一直坚信:可以从一个人的梦中,得出关于他整个人格(personality-as-a-whole)的结论。与歌德同时代的利希滕贝格(Liberg)曾经说过,从一个人的梦中,比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更能猜出他的性格和本质。这种说法有点言过其实了。我们的观点是:对于精神生活的单个现象,我们必须极其谨慎地对待,而且必须要将它与其他现象联系起来。因此,只有当我们在其他的特征中找到另外的支持性证据证实我们对梦的解释时,我们才能根据梦的内容来得出有关个体性格的结论。
对梦的解释可以追溯到史前。对文化发展史各个时期的研究,尤其是那些在神话和英雄传奇中得到了证实的研究,让我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很久以前,人们对梦的解释远比我们现在关注得多。我们还发现,那时的普通民众比我们现在的普通百姓对梦的了解要多得多。我们只需回忆一下梦在古希腊人的生活中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回忆一下西塞罗(Cicero)所写的那本关于梦的书,或者想一想《圣经》当中讲到了多少的梦,就能证明这一点。当然,还有更多其他的例子。《圣经》中的梦要么得到了巧妙的解释,要么只是将其如实地讲述出来,就好像它不言自明,每个人听完后都能对其做出正确的解释和理解。例如,约瑟夫梦到了捆扎的麦子,并把这个梦告诉了他的兄弟们,就属于这种情况。此外,在起源于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文化的尼伯龙根英雄传奇(Nibelungensagas)中,我们可以推断得出,梦往往会被用作证据。
如果我们忙着把梦当作接近、了解人类灵魂的一种手段,那么,我们就会和那些试图在梦以及对梦的解释中寻找怪诞奇异的超自然影响的研究者一样,几乎不可能看到问题的真正所在。只有当其他意义深远的观察结果证实并强化了我们的主张时,我们才可以依赖从梦中获得的证据。
甚至到了今天,相信梦对未来有着特别意义的倾向依然存在。有一些唯心主义者竟然发展到了让梦影响自己的地步。我们有一个患者就是这样,他自欺欺人地回避所有体面的职业,沉溺于股票交易的投机赌博。他总是根据自己做的梦去投机赌博。他收集了很多以往的证据来证明,如果他不按照自己的梦行事,就会一直倒霉。确实,他夜里梦到的全是他白天醒着时一直关注的事情。可以说,他因此在梦中沾沾自喜,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常说,他是在梦的影响之下赚了很多钱并过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又辩解说,他认为他的梦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说这话时,他好像把钱全赔进去了。既然这一切对于股票市场的投机商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甚至没有梦的指点,也会经常有输赢,因此,我们便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奇迹发生。对于某一特定工作有着强烈兴趣的人,即使到了晚上也必定会思考如何解决他所面临的问题。有些人夜不能寐,翻来覆去地思考自己面临的问题,有些人则在睡梦中忙着考虑自己的计划。
其实,这种在睡梦中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的特殊现象,只不过是在昨天和明天之间架起的一座桥梁。如果我们知道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总体态度,知道他是如何架起“现在”与“未来”之间的桥梁的,那么通常情况下,我们也就能理解在梦中他这座桥梁的结构特质,也就能据此得出正确的结论。换句话说,对待生活的总体态度是所有梦的基础。
一位年轻女士做了这样一个梦:她梦见丈夫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她为此责备了他。这个梦可能有几层含义。如果这个问题真的出现了,那我们马上便能得知:他们的婚姻陷入了某种困境;妻子感觉自己受到了忽视。然而她解释说,她也忘掉了这个结婚纪念日,但最后还是她想了起来,而她的丈夫经过她的提醒才记起来。她是“更好的另一半”。在进一步的询问下,她说,事实上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丈夫从来都记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因此,在这个梦中,我们看到了她对未来有些担忧的倾向:这样的事情有可能会发生。我们还能进一步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总喜欢责怪他人,喜欢捕风捉影,经常因为一些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对她的丈夫不停抱怨。
如果我们没有掌握其他的证据来支持我们的结论,那么,我们还不能确定我们的解释是正确的。当我们问及她最早的童年记忆时,她讲述了一件一直保留在她记忆之中的事情。当时她才三岁,她婶婶送给她一个木雕调羹,这使她感到非常骄傲得意;但有一次她玩这个调羹时,调羹掉进了小河里漂走了。为此她伤心了很多天。她表现得如此伤心,以至于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很关心此事。
她的梦有可能会让我们得出这样的假设:她现在想到了她的婚姻也有可能从她身边漂走。如果她丈夫果真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那又怎么样呢?
还有一次,她梦见丈夫带着她爬上了一座高楼,楼梯越来越陡。一想到她很可能爬得太高,她就非常眩晕,一阵焦虑袭来,她晕了过去。人们在醒着的时候也可能会体验到类似的感觉,尤其是在高处感到眩晕时(通常情况下,人们对高度的害怕程度要比对深度小)。通过将第二个梦和第一个梦联系起来,使之融为一体,这两个梦的想法、感觉及内容就会给我们一个非常清晰的印象:这位女士担心自己会摔下去,害怕遭遇伤害或不幸。我们可以想象,丈夫对她情感的不断减弱或类似的事情,就可能造成这样的不幸。如果她丈夫在某个方面让她无法忍受,那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他们的婚姻生活被搅乱,又将会怎样呢?他们可能吵闹,可能打架,最后可能以妻子晕倒在地、半死不活而宣告结束。这样的事情确实在他们的某次争吵中发生过!
现在,我们更接近这个梦的真实含义了。梦的思想和情感内容通过哪些材料表现出来其实无关紧要,或者说,只要材料有用,并且保证以某种方式表现出梦的思想和情感内容,那么采用何种手段其实无关紧要。在梦中,个体以明喻的形式表达出了她的生活问题,就好像她在说:“不要爬得太高,这样才不会摔得太惨!”回想一下歌德在其《婚姻之歌》(MarriageSong)中再现的一个梦,可能对我们有好处。一个骑士从乡村回到家里,发现他的城堡空无一人。他精疲力竭地倒在**便睡着了,在梦中,他看到一些小矮人从他的床底下走出来,他还注意到这些小矮人正在举行一场婚礼。这个梦让他心情非常愉悦,就好像他想证实一下自己需要找个女人的想法。他在这些小矮人身上所看到的一切,后来在他庆祝自己的婚礼时真的发生了。
我们在这个梦中发现了许多众所周知的东西。首先,诗人对自己婚姻的神往隐藏在了这个梦中。其次,我们还可以看到这个做梦的骑士迫切需要对他当前的生活处境采取一种态度。这种处境需要的是婚姻。他在梦中关注的正是婚姻问题,第二天,他便做出了决定:如果他也把婚结了,处境将会变得更好。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一位28岁的男人做的梦。这个梦的运动轨迹就像发烧时温度从上升到下降的曲线,非常清楚地表明了充满这个男人生活的精神运动。我们很容易从中看出自卑感,以及由于这种自卑感而产生的追求权力和支配地位的倾向。他说:“我和一大群人去远足。我们必须从一个小站出发,因为我们远足乘坐的那艘船太小了,我们必须在这个小镇过夜。那天夜里,有消息传来,说我们的那艘船正在下沉,因此,所有参加远足的人都被叫到了水泵那儿抽水,以阻止船下沉。我想起我的行李中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便迅速冲到了船上,当时,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在水泵边开始干活了。我试图避开这活儿,到处寻找行李舱。我成功地从窗口掏出了我的背包,与此同时,我看到了一把我非常习惯的铅笔刀,就在我的背包边上。我把铅笔刀放进了背包里。这时,船开始往下沉,我和一个熟人一起跳下了船。我们跳到了海里,后来游上了岸。由于码头太高,我们只好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陡峭的悬崖边,我必须从这个悬崖下去。我从悬崖上滑了下来。自从离开船以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我的同伴。我越滑越快,生怕自己会摔死。最后,我终于滑到了山脚,正好摔倒在了一个熟人的面前。但我实际上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正在罢工,非常安静地站在一群罢工者中间,他对我很有礼貌。他用略带责备的语气向我打招呼,就好像他知道我在船快要沉没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同伴一样。‘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我。我试图逃离这个四面都是陡峭绝壁的深渊,山壁顶上往下垂着一些绳子。我不敢用这些绳子爬上去,因为它们太细了。我竭尽全力试图爬出这个深渊,但总是爬上来掉下去。最后,我到了顶上,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就好像是我故意不想梦到这一部分梦境或是我不耐烦地跳过了这一部分。在深渊的边缘,也就是顶上,有一条路,路的两旁拦着篱笆,挡住了深渊。路上有人来来往往,他们都友好地和我打招呼。”
由于这些境遇,他异常的自卑感达到了顶峰。他的教育完全由父母负责,父亲用心良苦,但性情极其暴躁,专制蛮横;母亲弱不禁风,不善解人意,而且专横跋扈。虽然他的父母不断重申他们的良苦用心,但他所接受的必定是非常严厉的教育。他的气馁沮丧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他儿童早期的记忆中,一直保存着一件有重要意义的事:当时,他才三岁,他母亲让他在一堆豌豆上跪了半小时。原因是他不听话,而他不听话的原因母亲知道得非常清楚,因为他已经告诉了她:他一直害怕一名骑手,因此,他拒绝为母亲去给那名骑手送信。事实上,他很少挨打,但真要挨打时,总是被一条多头打狗鞭打,而且,每次挨完打以后,还必须请求宽恕,并说出自己之所以挨打的原因。他父亲说:“孩子应该要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有一次,他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顿打,被打完后,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挨打,结果又挨了一顿,直到他承认自己做错了某些事情为止。
从童年早期开始,他就对父母采取了一种好战的态度。他的自卑感很强烈,以至于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他的学校生活和家庭生活几乎都是由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失败构成的。在他看来,即使是最小的胜利,他也没有获得过。在学校里,他在18岁之前一直都是别人取笑的对象。有一次,甚至他的老师也取笑了他,老师在班上大声地朗读他的一篇写得很差的作文,一边读还一边奚落他。
这些事件中的每一个人都迫使他越来越深地陷入隔离状态,或迟或早,他都会自觉自愿地开始脱离这个社会。他在与父母的战争中,偶然发现了一种非常有效但代价巨大的进攻方法。那就是拒绝开口说话。由于采取了这样一种姿态,他等于松开了那个将他与外部世界捆绑在一起的抓钩。由于他不能与任何人讲话,于是他便陷入了完全孤独的状态。所有人都误解他,他也不同任何人讲话,尤其是不和他的父母讲话。最后,也就没有人和他说话了。所有想使他进入社会的企图都以失败而告终,就像他在以后的生活中所有想建立恋爱关系的企图也都付诸东流一样,这一切让他非常伤心。这就是他28岁以前的生活历程。弥漫于他整个精神的深刻自卑情结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他产生了一种毫无理性的野心以及对出人头地和优越于他人的无法遏制的追求,而这不断地扭曲着他对同伴的社会感。他说得越少,他日日夜夜的精神生活中就会越多地充斥着各种关于成功和胜利的梦。
诗人西摩尼得斯(Simonides)有一次在街上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无人认领的尸体,便体面地把他埋葬了,后来,他有一次正准备出海旅行时,那具尸体的灵魂出现并警告他:如果他出海旅行,他将会和船只一起葬身海底。西摩尼得斯于是放弃了这次旅行,而其他出海旅行的人全部遇难。[1]
据说,这个与梦有关的沉船事件,给以后几百年间的所有人都留下了异乎寻常的深刻印象。
如果我们想解释这一事件,那我们必须先记住:在那个时候,船只失事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许多人在出海旅行的前夕都会梦到船只失事,而在这许多的梦中,这个特殊的梦正好证实了现实与梦境之间的一种特殊巧合,这巧合如此的异乎寻常,以至于能流传后世。我们完全可以想象,那些倾向于从梦中搜寻神秘关系的人对这类故事有一种特殊的弱点,而我们则非常平静、清醒地对这个梦做如下解释:我们的诗人很可能从来都没有对这次旅行表现出任何强烈的愿望,因为他非常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而当必须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临近时,他还是很难做出决定,只得为自己犹豫不决的态度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为此,他让那具尸体在必要的时候前来向他表达得到体面安葬的感激之情,并扮演了一个预言家的角色。现在,他不出海旅行,也就说得通了。如果那艘船没有失事,那么,世人将绝不可能知道这个梦,也绝不会知道这个故事。因为我们通常只体验那些让我们的大脑动**不安的事情,这些事情会向我们证明:天地之间隐藏着更多的、我们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智慧。只要我们了解到一个人在梦境和现实中都表现出了同一种生活态度,那么,我们就能理解梦的预言性质。
我们必须考虑的另一件事情是,所有的梦都不是轻易就能理解的;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梦能被人理解。通常情况下,梦刚刚留下一点特殊的印迹,我们很快就把它忘了,而且也不理解它背后所隐藏的意义,除非我们在释梦方面很有造诣。然而,这些梦也只不过是某一个体活动和行为模式的象征性反映和比喻性反映。比喻的主要意义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入口,让我们可以进入一个我们急切想发现自我的情境。如果我们全神贯注于某一问题的解决,如果我们的人格指向于某一个特定的解决方向,那么,我们只需要寻求一个生机勃勃的推动力,便可以进入这种情境。梦非常适合于强化某种情感,或产生解决某一特定情形之下的问题所需的热情。事实上,做梦的人对其中的联系毫无所知,但这一事实并不会改变什么。他能以某种方式找到资料和助力,这就够了。梦本身就会为做梦者表现思维过程的方式提供证据,就像它会向我们指明做梦者的行为模式一样。梦就像一柱烟,表明某个地方有火在燃烧。有经验的伐木人只要观察一下,就可以说出是哪种树在燃烧,就像精神病医生通过释梦,便可以得出有关某个个体之本性的结论。
六、才能
在那些使我们得以判断某一个体的精神现象中,还有一个有关个体智力的因素我们尚未考察。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和想法没什么价值。因为我们确信,每一个人都可能莫名其妙地就误入了歧途,而且,我们每一个人通常都觉得有必要通过各种复杂的自私自利的把戏、道德的把戏或其他花招,在同伴面前修饰自己的精神形象。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做,那就是:从特定的思想过程和他们的言语表达,得出某些结论;虽然这只在很有限的程度上有可能做到。如果我们想正确地判断某一个体,那就不能把思想和语言排除在我们的考察范围之外。
我们所谓的才能(talent),即做出判断的特殊能力,一直以来是无数观察、分析及测验的对象,而对儿童和成年人的智力测验是其中最为出名的。这些就是所谓的才能测验。迄今为止,这些测验都没有获得成功。每当一群学生接受测验,测验结果通常表明:不用测验,他们的老师也能轻易地得出同样的结论。一开始,实验心理学家们为此深感骄傲,虽然他们同时也一定明显地认识到这些测验在某种程度上是多余的。对智力测验提出另一异议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儿童的思维、判断过程及能力的发展是不规则的,因此,许多测验成绩不好的儿童在几年之后会突然表现出非凡的发展与才能。还有一个必须考虑的因素是:生活在大城市和某些社会圈子里的儿童,由于他们的生活面相对更为广阔,因此对这些测验有着更好的准备。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相对较高的智力带有欺骗性,而另一些没有此种准备的儿童则被摆到了相对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上。众所周知,来自富裕家庭的8~10岁的儿童,比起那些贫穷家庭的同龄儿童,要机智敏捷得多。这并不意味着富裕家庭的儿童有着更好的天资,而只能说明导致这种差别的原因完全在于他们先前的生活环境。
到现在为止,我们对才能测验并未做太多的论述,因为非常明显,在柏林和汉堡的测验中表现出最大才能的儿童,有很大一批在后来的学习中表现不佳。这一现象似乎在向我们证明,我们不能拿儿童智力测验的结果来保证他未来的健康发展。相反,个体心理学的实验更好地经受住了考验,因为它们没有指向于确定发展的某一特定程度,而是旨在促进对潜藏于这种发展之下的积极因素的理解。在必要的时候,这些观察结果还能让儿童学会适当的矫正方法。个体心理学的原则绝不是将儿童的思维和判断能力从其灵魂结构中分离出来,而是认为,只有联系他的其他精神过程,才能对这些思维和判断能力进行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