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先拖住萧厉,等援军到了,届时城中禁军也还能抵挡上一二,腹背受敌的就变成了萧厉。
援军若胜了,她在他们手中,后续再这般逼迫她同梁营传话,澄明今日一切都是误会,梁营便也会不会为难陈国。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萧厉胜了,他们推她出去谢罪,将先前的一切抵御都说成是她这个“过往仇敌”授意,萧厉想来也不会生疑,他们再向萧厉称臣,萧厉为了能更好地接管陈国,也不会再大开杀戒-
温瑜被羽林卫带走后,严国公看着她的背影摇头道:“此女城府心性皆了得,借她图谋到梁地后,断不能再留其性命。”
严缜则是看着手中那封温瑜亲笔写下的信件,想到自己一族的计划,略显迟疑地道:“父亲,那姓萧的若是察觉到我们是在拖延时间?没有延缓攻城呢?”
严国公道:“此子能为一青楼妓子杀裴颂两万降兵,让自己落得个这般恶名,虽勇矣,但不外乎是酒色之辈,今日先挂免战牌,明日将信和美人送往他萧营去。即便他当真攻城,城内禁军死守,还能两日都守不住?”
严缜问:“那西陵那边?”
严国公冷笑:“他西陵皇帝许诺将来可由我严家自治陈国,但现在你的孩儿已是王嗣,梁女也在我们手上,只待梁军同萧营斗得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再借梁女重回中原,此后便可高枕无忧,何须再同他西陵合作?”
他拍拍儿子肩膀:“也多亏吾儿在前年的中秋宫宴上,发现了太后和姜家捂了多时的秘密。”
陈王是个废人。
太后想借梁女之腹生下她姜家子继承王位,那他严家为何不能让姜家女生下他严家子继位?
严国公冷哼:“她梁女昔时不肯将我严家子养到膝下,如今也休怪我严家不留情面!”
在姜氏女生下男婴后,他便谋算过走太后的关系,让温瑜认下这男婴。
无论温瑜生的是男是女,届时对外都说是双胎不就好了?
朝臣们只会希望王室人丁兴旺。
若温瑜生下的也是男婴,婴孩长大成人还需十几载,这十几载难道他严家还能找不到机会下手吗?
只是让他愤怒的是,温瑜只生了一个女儿,却也拒绝认下他严家子。
那时王庭尚无大祸,温瑜背后又是整个大梁,他没法说动不满温瑜的几大世家和执掌王庭禁军的将军同他一道反温瑜,也惧后边没法应对大梁的清算,所以隐忍了下来。
而今上苍助他严家,一切都是天意!-
灵犀宫。
姜三姑娘抱着孩子站在太后跟前,眼睫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面上一片凄惶。
姜家人的样貌都不差,太后当初就是因为容貌极盛方入的宫,姜三姑娘面若梨花,因着姜家被抄入宫为婢背后再无倚仗的原因,身上还多了股柔弱可欺之态。
太后闭目坐在软榻上,一下一下地捻动自己手中的菩提珠子,道:“事到如今,你求到哀家面前来,哀家也没法子。”
姜三姑娘哭着道:“姑母,茹儿是真的害怕。”
太后不语。
姜三姑娘素来惧这个手握重权、说一不二的姑母,当下便只一味哭,再不敢说话。
还是姜二姑娘代为道:“姑母,您也知道三妹妹的性子,她自幼便胆小,先前被严家那厮弄到了冷宫去养胎,我也是三妹妹快临盆了,身边需个帮衬的人,才知晓他严缜做的这等混账事。”
“宫中清苦,公主身边的人又敏锐,三妹妹有孕这一年也瞒得辛苦,孩子一落地长得又快,总需有个去处,这才想着事已至此,三妹妹到严家为个妾也行,哪料他严缜竟一直拖着不接三妹妹出宫。”
“今日得知他要把三妹妹的孩子带去王上跟前,还要给三妹妹讨个妃嫔封号,我急得立马就来寻您了,奈何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拦下来。”她两手在着急之下不自觉交握,看着太后道:“三妹妹这性子就不适合入宫,王上也知那孩子身份有异,这事一旦暴露了,只怕于咱们姜家又是灭顶之灾啊……”
太后终于掀开了眼皮,看着两个侄女,却只淡淡撂下一句:“王上既认下了这个孩子,往后便不会追究,无需杞人忧天,回去吧。”
姜三姑娘还想再说什么,姜二姑娘看着太后重新合上了双目,似已不愿在这事上多言,轻扯了妹妹袖子一记,冲她轻轻摇了下头,姜三姑娘这才闭嘴跟着姜二姑娘一道朝太后福身后离去了。
待姐妹二人出了房门,老嬷嬷过来替太后奉茶道:“未料到他严家的野心竟这般大。”
太后轻轻摇头,接过茶盏后叹息着开口:“也怪哀家当初助长了他严家的野心。”
老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无须多言,她便知太后说的是先前太后试图让温瑜把姜三姑娘生下的儿子养到膝下当王嗣的事。
那时太后也是以为温瑜一定会“生”个男婴,比起从民间去寻个合适的婴孩,姜三姑娘那儿有合适的,同是姜家血脉,让温瑜养到膝下正好。
谁料温瑜回绝得干脆利落,半分余地没留。
本以为这事就算是搁下了,姜三姑娘后边去严家就是了,却又阴差阳错地出了萧厉围王庭的事,让严家逮着了机会。
老嬷嬷道:“要老奴说啊,是他严家本就狼子野心。”
太后抬手扶了扶额,似不愿再多说,有些疲乏地道:“闹得哀家头疼。好在彧儿的血脉是保住了,那孩子你见过了,长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