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砰”“砰”两声枪响,随后传来“抓共党,抓共党”的声音。
几个军警追到门口,问那个年轻人:“看到有人跑出去吗?”
那年轻人点点头。
“往哪个方向跑了?”
那年轻人往右边指了指。
几个军警往右边迅速追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多为上学、上班和溜早的人。
在宫岛街与旭街交口处,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买了一份报纸,站在避风弯翻阅起来,其中有一篇援引新华社的消息。他读着读着竟情不自禁地发出声来:
十月二十日至二十八日,东北野战军在辽宁西部全歼企图重占锦州之国民党主力军第九兵团,生俘第九军团中将司令廖耀湘等高级将领。十月十八日,蒋介石第三次飞赴沈阳,妄图重占锦州,打通北宁线。东北野战军首长林彪、罗荣桓根据毛泽东关于全力抓住沈敌、暂不打锦葫的指示,以两个纵队继续阻击锦西、葫芦岛之敌,主力则从锦州挥师东进,十纵队在黑山、大虎山地区阻击,五、六纵队由阜新、彰武南下断敌后路。十月二十六日夜,东北野战军主力对已被包围在黑山、大虎山以东、绕阳河以西、无梁殿以南、台安以北地区的第九兵团发起攻击,边分割边围歼,至十月二十八日,全歼国民党军十万余人。至此,在东北战场上,国民党军的主力已基本上被消灭……
天津的秋天,不是太冷,但也充满着一股寒凉之气。树上的叶子都黄了,好像一朵朵黄色小花。叶子飘落在空中,又像一只只黄色蝴蝶;落在地上,则成了铺上一层如当地特产的那种黄地毯。
在惨白阳光的映照下,一个溜早老人踩着发出窸窣响声的“黄地毯”来到读报的年轻人身边。
这个眼花齿落、已近龙钟的老人面庞虽如褐色老树皮,但其光泽在太阳下依然闪烁。脸上的皱纹雕刻得分明而不网细,犹如远观盘山那些棱角分明、生机勃勃的深壑大谷。
老人咧开跑风漏气的大嘴问:“小伙子,辽西在嘛地方呀?”
“辽西就是辽宁西部!”年轻人眼不离报地顺口而答。
“那不就是东北吗?”
“不错,是东北。”年轻人接着说,“准确地说就是沈阳以西,也是我们常说的关东。那里离我们这儿只隔着一道长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听说八路出关以后发展得很快,不但队伍多了,而且武器也好了,就像我们平时常说的那句话,叫嘛来着?”老人拍了一下皓发下的脑门,“对,鸟枪换炮!”
年轻人的眼睛离开了报纸,面对老人说:“我从报纸上看到,解放军的大炮确实厉害,不但打得远,打得准,而且也打得狠。要不,他们怎么能拿下东北那么大一块地方呢!”
“东北地广人稀,是打游击的好地方,看来共产党要在东北占山为王了!”
“共产党过去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在是农村包围城市,要进城了,他们已经占领了三个大城市。”
“那你说,共军要是打过来,咱天津卫抗得住抗不住?”老人睁大眼睛问。
“很难说。”年轻人摇摇头。
“自杜建时来我们天津当市长后,建了不少碉堡工事,陈长捷当警备司令后又扩建了一些碉堡工事。这些碉堡工事都非常坚固,即使共军打过来,我看也能抵挡一阵子。”老人满有信心地说完,捋了一下花白的山羊胡,好像他就是守军司令似的。
“千万可不能打成持久战,真要是那样,咱老百姓可就惨了!”年轻人颇为担心地说,“古人云,神仙打仗,凡人遭殃。战争就是破坏,无论谁胜谁败,都是生灵涂炭……”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攘,汽笛声和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有一个身穿蓝布衫的中年人,报童的叫卖声把他吸引到对辽沈战役胜利的喜悦之中。
忽然看到迎面走来两个巡警,当中年人转过头来时,报童不见了,只是在拥挤的人群中传来渐远渐弱的喊声:“快看本市新闻哟……”
这个匆忙行走的中年人叫刘希民,是隐蔽在天津的中共地下党员。
今天,刘希民格外高兴,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在他的眉毛下,深嵌着一双直视一切的眼睛;他那健壮的身躯,如军人一样挺拔,并具有一副英俊的相貌。他不过三十几岁,可是神情分外庄重,比同龄人显得精干而沉稳。
“卖报,卖报!辽西会战失利,共军占领东北……”听到报童又在呼叫,刘希民的眉头微微露出了喜色。
“哈罗……”一个外国男子叫住报童,买了一份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