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大白鹅们只要遇上了那个黑炭丫头,竟然主动绕道而行。这让裴钱觉得有些寂寞,隨即有些开心,觉得自己已经尝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宗师滋味,想自己年纪还这么小,就这么出息大发了,不愧是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在家乡地盘上,没给师父丟脸!
后来裴钱和青衣小童又在西边大山中,遇见了一条特別野的土狗。这还了得?裴钱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其中一条,就是要打最野的狗。
然后就是一场漫山遍野的追逐。青衣小童帮著堵路拦截,十分尽兴。
在那之后,两个傢伙就经常去找那条成了精的土狗麻烦。
可怜那条遭了无妄之灾的土狗,如今的靠山刚好不在龙泉郡,只能夹著尾巴四处逃窜。关键是即便它逃到了龙泉剑宗的山头,一样无法逃过一劫,那两个心狠手辣的小王八蛋,就一个劲衝上山。山上仙师弟子见著了,不敢管,阮邛看到了,竟然也是乐呵呵,半点不拦阻,反而让门中弟子不用约束那两个顽劣傢伙。
裴钱倒是没忘记礼数,手持行山杖,见著了阮邛,抱拳行礼,很江湖气概了。
在弟子那边从无笑脸的阮邛,竟然还笑著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说以后如果想入我宗门学剑,无论掛不掛名,都可以。
裴钱当场拒绝,再次重申了自己是师父的开山大弟子。
阮邛哈哈大笑,说以后再说,不著急。
不过估计若是他晓得了这个小丫头的內心想法,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还要怒骂那个姓陈的小子,真是贼心不死,挖墙脚的小锄头,让人防不胜防。
裴钱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兵家圣人,是不怎么怕的,反而有些亲近,这里她藏著一个小秘密。因为她看过了那幅光阴长河走马灯后,便牢牢记住了那位青衣姐姐,觉得就算当师娘是很难了,但是当个二师娘,不也行?
裴钱和青衣小童走到泥瓶巷附近,裴钱突然跑去那座已经失去铁链的铁锁井,趴在井边,往里边瞧。
青衣小童蹲在一旁,问道:“干啥咧?”
裴钱轻声道:“你们都说龙泉郡藏著好多值钱玩意,我要瞧瞧里边有没有宝贝啊,真要有的话,岂不是发財了?”
青衣小童白眼道:“我劝你別想了。別的地方还好说,这儿如今是私家禁地,也就是我的面子大,你才可以没人拦阻,大大方方走到这边。你没发现已经没有小镇百姓来汲水了吗?”
裴钱大失所望,以拳击掌,憾道:“咋个回事哩,到了师父家乡,一件好东西都找不到!”
青衣小童挠挠头,无可奈何。
与裴钱说机缘说道理吧,人家根本不管;隨口说撞大运吧,人家倒是上心。真是对牛弹琴,连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脑子进水的青衣小童,都要对她感到没辙。
两人坐在井口上,青衣小童嘆了口气。
裴钱问道:“咋了?”
青衣小童揉著脸颊,道:“不晓得我那位御江水神兄弟,如今咋样了。”
裴钱“哦”了一声,不屑道:“就那样唄,还能咋样?离了你,人家还能活不下去?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太多,有个屁用。”
青衣小童翻了个白眼。
裴钱双臂环胸,不再管青衣小童,自顾自忧愁道:“师父也真是的,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青衣小童点点头,道:“这个不靠谱的老爷,可是欠我好几个红包了。”
裴钱犹豫了一下,转过身,从老龙城桂夫人赠送给自己的绣袋里边,摸出几枚铜钱,递给青衣小童道:“就当是我师父给你的红包,够不够?”
青衣小童愣愣地看著裴钱摊放在手心那几枚铜钱,顿时悲从中来,满腔愤懣,却还是伸出手去,想要拿了那几枚铜钱。蚊子腿也是肉。
裴钱却哈哈笑著握拳收起,放回绣袋,道:“做梦呢你,这么多钱,我可不捨得。”
然后裴钱收敛笑意,拍了拍青衣小童的肩膀,道:“混到这么惨兮兮的分上,连几枚铜钱都不放过,你也挺不容易的。没关係,我师父说过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我把这句话送你了,我讲义气吧?”
青衣小童抱头哀號起来。这苦哈哈的日子咋过啊。
裴钱哀嘆一声,真是个长不大的傢伙,只得重新拿出那几枚铜钱,递给青衣小童,道:“拿去吧。”
青衣小童立即笑逐顏开。
裴钱老气横秋地摇摇头,教训道:“见钱眼开,没出息!”
又一年春。
一位青衣女子和一位白衣少年郎,没有与大队伍一路北归,而是在红烛镇从一条渡船跃下。然后两人徒步返回龙泉郡。
这两人正是阮秀和崔东山。
在红烛镇一座书坊,崔东山閒得发慌,就找了个由头,故意逗弄一拨客人。
其中一人给惹急了,顾不得那小白脸身边还站著位灵秀至极的动人姑娘,急嚷嚷道:“看见別人过得好,还不许我眼红?看见別人过得不幸,还不许我乐呵乐呵?你谁啊,管得著吗?”
崔东山笑嘻嘻道:“行行行,这是个好习惯,別改別改。我又不是你爹娘,你这种好习惯,苦口婆心劝你改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