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的恐惧、猜疑,慢慢变成困惑,最后,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
或许组织上真的念在自己过去有功,准备给他一次机会?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求生的欲望,一旦被重新点燃,就会灼伤一切。
到了第三天夜里。
当黄石的身心,都处在一种由绝望转向虚幻希望的微妙平衡点时,审讯才真正开始。
房间里,只剩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盏瓦数极大的檯灯,从桌上射出刺眼的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祁振邦坐在光晕的阴影里,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审判官。
他没有问任何关於日本人的事,也没有提“壁虎”这个代號。
他只是像个老朋友一样,跟黄石聊著天。
聊他当年是怎么加入的黄埔,聊他东征时候的故事,聊他家乡的父母。
这些温暖的话题,像一把把软刀子,一刀一刀,割开了黄石那层厚厚的,用来偽装的硬壳。
两个小时后,黄石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
祁振邦突然停止了聊天。
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著,疲劳审讯开始。
老陈和他手下的弟兄们,轮番上阵,不让他睡觉,一遍又一遍,重复问著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你那天为什么要吃黄鱼面?”
“你每个月的薪水,都在了哪里?”
“你和月笙的管家都聊了些什么?”
这些问题看似寻常,却在不断地加深黄石的心理暗示——组织已经掌握了一切,只是在给我机会。
熬到第五天凌晨,黄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像一滩烂泥,隨时都会垮掉。
这时,祁振邦再次走进了审讯室。
他换了一身整洁的军装,脸上带著一丝“惋惜”和“痛心”。
他將一份盖著鲜红印章的、偽造的文件,轻轻推到了黄石面前。
“老黄,组织上都研究过了。”他的声音,带著一种恰到好处的沉重,“念在你过去流过血,也考虑到你是一时糊涂,被人蒙蔽。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黄石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了一股狂热的光芒!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
是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