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黄石的,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储藏室,空气里只有霉味和绝望。
他被绑在一把牢固的木椅上,浑身污泥和血跡,像一条被抽了脊樑的野狗,抖个不停。
老陈让人拎进来一桶冰冷的盐水,又从墙角抄起一根带著倒刺的皮鞭,在他面前甩得“啪”一声脆响。
“交给我。”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钟头,我保证,他能把他娘胎里的事都想起来。”
黄石听到鞭子声,反而镇定下来。
“等等。”
祁振邦的声音响起,他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没看黄石,只是对老陈摆了摆手。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酷刑只会让他闭嘴,或者胡说八道,给我们一堆假情报。”
老陈皱眉:“那怎么办?”
祁振邦走到黄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是没有弱点的。所以,我们得先让他不想死。”他转头,下达了一连串让在场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命令。
“给他鬆绑。”
“找一间最乾净的客房,让他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换身乾净的衣服。”
“然后,去德大西菜社,给他叫一份外卖。一碗黄鱼面,再加一份炸猪排。他喜欢这个味道。”
老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振邦!你这是干什么?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对。”祁振邦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祁同煒的意志,在他心中构建起了一套最经典的审讯流程。
肉体的防线,是最脆弱的。
而一个叛徒,一个在刀尖上行走了许久的老特务,他的意志,早已被恐惧和猜疑磨链得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对付这种人,攻心,才是上策。
一根绷得太紧的弦,你再用力拉,它只会断。
你要做的,是先让它彻底松下来。
让他从一个隨时准备赴死的“囚犯”,变回一个贪恋尘世温暖的“人”。
他越是留恋“人”的滋味,就越会恐惧重新变回“鬼”。
接下来的两天,黄石经歷了人生中最魔幻的一段时光。
没有审问,没有酷刑,甚至没有人对他大声说过一句话。
他被安排在一间能晒到太阳的乾净客房里。
每天,都有人送来可口的饭菜,甚至还有两份《申报》,让他解闷。
第一天,他一口饭都没吃,以为饭菜里有毒。
第二天,他看著那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黄鱼面,终於忍不住了,他狼吞虎咽,吃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