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稳步朝着春雨母舰航行,实验室的灯光明亮,时谙打开手机,独自坐在椅子上发着信息。她划开与神乐的聊天框,看着对方刚发来的“想你哭唧唧”的表情包,无奈弯了弯唇,回复道:“乐乐,记得查收我给你下单的包裹,里面有一些衣服和零食。还有——不许再用零食当正餐,这样对身体不好,知道了吗?”
叮嘱完神乐,时谙切出页面,点开冲田总悟的聊天界面。前几天她言简意赅地报了平安,说明自己有要事处理会晚点返回地球后,此刻直接快速切入正题,让他用之前带回地球的专用器械再次采集三叶的几项身体数据,并尽快把原始数据传给她。
为了防止冲田总悟不懂,几天前她就已经贴心的附上远程操作指南,现在正等他核对完需要重新测量的数据,以便推进药剂试验。
安排好地球的事,时谙合上手机,目光扫过台面上大小不一的试剂瓶——五颜六色的液体在瓶中轻轻晃动,映得她眼底的紫色更显沉静。最近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药剂研发上,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她能隐约察觉到神威有点不高兴。回想这段关系,自她从矿星重新登上战舰到现在,好像一直是神威在主动靠近、努力维系,时谙指尖轻轻敲击冰凉的试验台,忽然觉得,她是不是也该主动回应一下。
等待数据传输的间隙,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盛放龙脉结晶的托盘上,那些结晶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揉碎的星光。时谙不禁从衣兜里掏出之前神威扔给她的紫色晶石,指尖摩挲着晶石表面细腻的纹路,心头忽然有了主意——或许她可以送个礼物给神威。她下意识勾唇,礼物不能太随便,也不能太普通。
忽然,她眸光微亮,一下合上手中的紫色晶石,像是想到什么。
先前她随手给神威的小金属球,不过是从前身体受损时掉落下来的无关紧要的碎片,可这次不一样。时谙手腕一番,一小块泛着微光的碎片出现在掌心——那是曾经,她心脏受到重创时,从破损处脱落的碎片。后来虽用龙脉结晶成功修复了心脏,但这块碎片意义特殊,虽然对她没有实际用处,别人拿到手却有很大益处,用得好甚至可能对她造成麻烦。
一阵眩晕感袭来,时谙摇摇脑袋,克制住蓦然加重的头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最终她决定,以龙脉结晶为媒介,将这块碎片融入其中,打造一枚太阳形状的挂坠。这枚挂坠不仅是礼物,更是她隐晦的心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某天傍晚,试剂瓶内的液体在爆裂过后总算归于平静,药剂试验传来突破性进展,适配三叶的初版药剂配方基本确定,只需要回去根据她的服用反应进行微调改进;而且送给神威的挂坠也刚好在此刻完工。
时谙将挂坠举到灯光下细看,太阳造型的轮廓精致利落,橙红晶石包裹着那抹微光,转动时仿佛有细碎的光晕在其中流转,漂亮又独特。
时谙小心翼翼地将挂坠放进丝绒礼盒,揣进白大褂的内兜。想到这几日忙着实验忽略了神威,正好可以用这份礼物哄他开心,弥补这些天忙碌下的疏离。她弯眉浅笑,想到神威收到礼物或开心惊讶的表情,脚步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神威的房间在战舰上层,时谙迈着高兴地步子穿过走廊,刚走到连通会议室的岔路口,两道熟悉的声音就撞入了耳中——是神威,还有高杉晋助。
时谙的脚步下意识顿住,她对高杉晋助始终存着几分戒备,再加上此前她才刚怼完他不久,不想在这种场合与高杉晋助碰面徒增尴尬,也不愿贸然打断两人谈话。本想绕道待会再来,却倏然听见“时谙”两字,想要挪动的步伐骤然停住。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她所在一侧的通道灯光昏暗,门缝漏出的微光只够照亮脚下地面,恰好将她的身影藏在阴影里。时谙压不住心里的好奇,想知道他们会谈论自己什么。
“你喜欢时谙?”高杉晋助的声音慵懒,带着几分惯有的探究。
“说什么疯话。”神威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骤然拔高的音量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他像是急于掩饰地嘲弄道:“不过是无聊,找个乐子玩一玩罢了。”
时谙口袋里揣着礼盒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压皱了华美的包装,礼盒的棱角硌着掌心,疼得她指尖发麻。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玩一玩?那个为她挡下攻击、把“你没事就行”挂在嘴边的人,说他们之间只是“玩一玩”?
“玩一玩?”高杉晋助的声音里多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第七师团的团长,春雨的提督,也会为了‘玩一玩’把人护得这么紧?还会天天守着盼着她从实验室里出来?”
“护着她不过是觉得省心。”神威笑声从门缝里飘出来,轻佻又随意,像是在谈论一件随手可得的物品,“你看她那样子,独立、清醒,从来不会黏人,一看就是玩得起的类型,绝对不会像黏人的猫一样纠缠不休。”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炫耀的戏谑:“况且——她喜欢我,有现成的为什么不选?我只是想试试,谈恋爱被人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些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时谙的心脏,感到疼痛的同时,整个人也仿佛被冻住,止不住地发冷。她猛然想起之前在团员那里听到的“床伴”流言,那时她只当是无稽之谈,可此刻神威的话,让那些流言都有了“佐证”。
她用力咬住下唇,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之前被他咬过的地方,好像又被突然咬了一口,尖锐又清晰。原来那些温柔的触碰、亲昵的举动,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都只是他无聊时的消遣?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发泄欲望?
时谙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背脊的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僵在原地,心存侥幸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没有立刻离开,她想——或许他是在跟高杉晋助赌气?可能是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真心?她在心里想了很多种解释,却始终没等来转折。
神威的语气愈发不耐,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元老院的任务。很快,里侧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有丝毫停留。
通道里彻底安静下来,昏暗的灯光打在时谙脸上,让她本就冷艳的五官更显苍白。她垂眸看着衣兜的方向,里面的太阳挂坠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时谙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涩意。
没关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及时止损,还为时不晚。神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沉浸在感情里的自己,让她醒悟过来,什么才是当下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权衡利弊、明哲保身,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感情也不会例外。时谙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心跳已经恢复平稳,她忽略心中几分空落,捏紧礼盒往衣兜深处塞了塞,转身往实验室走去。刚走到走廊拐角,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阿伏兔。对方看着她从上层下来,笑着打趣:“难得见你从实验室以外的地方出来,这表情,看来药剂研发有进展了?”
时谙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淡然,唇边甚至还能扯出一抹浅淡的微笑。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礼盒,答非所问道:“嗯,之前是我魔障了,现在想通了。”
阿伏兔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道:“我就说嘛,一直闷在实验室里钻牛角尖可不行,多出来透透气,脑子才会清楚。”
时谙认同地点点头,脚步没有停顿:“那我先回实验室了,还有些数据要核对。”
“这么快?”阿伏兔扭头瞥了眼墙上时间,连忙朝时谙的背影大声喊道:“都这个点了,别总熬通宵啊!小心身体扛不住!”
时谙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听见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只有衣兜里那枚未送出的太阳挂坠知道,在这寂静无声黑夜里曾有一场落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