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呆住:“你胡说什么!”
“嗯,她死了。”郑旦低头,轻抚着手中那一缕黑发,那眼神,竟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般。
郑旦竟像是疯了。
范蠡甩袖,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范蠡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郑旦捂着嘴巴吃吃地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摸了摸挂在墙边的剑,那是夫差的剑,她偷的,就如手中这缕头发一样……也是她偷的。
是夫差中毒那一回,她在夫差昏睡的时候,偷偷剪下的。
她抬手将剑取了下来,剑很重,她双手抱着放在桌边,然后拔剑出鞘,横在自己的颈边。
范蠡听到身后响动,又折了回来,见到郑旦的样子后微微吃了一惊:“你在干什么?”
郑旦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一用力,殷红的血便溅了出来。剑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范蠡大步上前,抱住她。
“夫差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她问。
“为什么这样傻……”范蠡皱眉道。
“吴国亡了,他死了……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你可以回越国。”
“呵……呵呵……不要骗我了……我三番两次坏了君上的事,他一早就想杀我了……”
范蠡看着怀中的女子,忽然找不到话来讲。
“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上夫……差……”
不知道为什么,范蠡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皱眉,许久再低头,见怀中的女子已然合上了眼睛。
她的手中依然紧紧握着一缕黑发,用细细的红绳系着,保存得很好的样子。
“我信。”
他说。
可是她听不见了。
走出赏月阁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雪,范蠡找遍了宫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香宝。
“有没有见过西施?”拉住一个宫人,范蠡问。
那宫人如惊弓之鸟般抖了一下:“西施夫人?”
范蠡脸上几乎是带了惊喜的,点头:“对,我在找她,她在哪里?”
“西施夫人……她死了……”
范蠡后退一步,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你在胡说什么?”
“她被暴民装进皮囊沉入江中了。”见范蠡发怒,那宫人都快哭了,“是大王亲口宣布的!说西施夫人死了!”
见范蠡发呆,那宫人撒腿就跑。
手中的大氅落在雪地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范蠡在原地立了许久,才抬腿走出宫去。
文种在街上找到范蠡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坐在街边,披头散发,一身白衣上沾满了污垢,满身酒气。
“少伯,少伯!”文种扶他起来,他却像一滩烂泥似的不肯起身,“快起来,君上设宴在文台庆功,在找你呢。”
范蠡动也不动,文种气得抓了一把雪塞进他衣领子里,他也像没感觉似的。
叹口气,文种干脆也在他身边坐下。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坐在街边的醉鬼,竟是越国的大功臣范蠡。是啊,谁能想到呢?如今越国如此强大,他作为复国灭吴的大功臣,本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会如此邋遢地坐在街边?
这……还是那个白衣翩翩、文采风流的范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