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由我来书写。】
压力骤然消失。
凝固的公园恢复了色彩,时间重新流淌,树叶飘落,飞鸟振翅,孩童的笑声再次传来。一切都回到了原样,仿佛刚才那恐怖的规则冻结从未发生。
但余迟知道,那不是幻觉。希让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主权,划定了界限。
他坐在长椅上,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从阴沉到计算,再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是的,兴奋。
他原本以为希让只是将望序当作一个比较有趣的宠物,但现在看来,远非如此。那份重视,那份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让望序这个“变量”的价值,在他眼中呈指数级上升。
一个能被这位古老存在如此看待的凡人……她的毁灭,该是何等美妙的景象?虽然希让警告了他,但邪神的本性,就是追逐极致的混乱与毁灭。希让的禁令,反而像是一道充满诱惑的挑战书。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袍子褶皱,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残忍的笑容。
【我明白了。】余迟微微欠身,这次的动作,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忌惮,【既然您如此看重,那我自然……不会再越界。我会拭目以待,期待您这位‘作品’的……精彩演出。】
他特意强调了“演出”二字,漆黑的眼睛深处,恶意如同深渊中的磷火,幽幽燃烧。
【只是,希望当终幕来临,她带来的‘惊喜’,不会让您失望才好。】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阳光下的阴影,逐渐淡化。
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希让,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
【对了,忘记告诉您。我给她留下的‘记号’,指向的是‘永夜剧院’。我很期待……她在那里,会上演怎样一出……《众生谢幕》。或许,我们会在那里……再次相遇?】
话音落下,余迟的身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长椅上空空如也,只有阳光依旧明媚。
希让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紫罗兰色的眼眸望着余迟消失的地方,目光幽深难测。
永夜剧院……《众生谢幕》……
余迟这是在故意透露信息,既是示弱(表示自己不会再直接插手),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挑衅和引导。他想将望序引向那个地方,一个连希让都知道规则极其危险、甚至可能隐藏着更深秘密的副本。
他笃定希让不会阻止,因为这对于望序的“成长”而言,或许正是一剂猛药。
希让缓缓坐回长椅,重新拿起速写本和炭笔。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没有动。
她并不担心望序会轻易折损在“永夜剧院”。经历了这么多,她的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时刻看顾的幼崽。那份冰冷下的坚韧,那份绝境中寻找破局之法的智慧,甚至那份被仇恨驱动的、近乎偏执的变强欲望,都让她具备了在更高难度副本中生存的资本。
而且……有混沌铃铛,有规则小猫,有她深植于望序灵魂深处的烙印……关键时刻,足以保命。
她只是在思考,余迟这番举动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意图?仅仅是为了看一场好戏?还是说,“永夜剧院”本身,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或者……对他构成了某种威胁,他想借望序之手……
希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而兴味的弧度。
有趣。
无论余迟在谋划什么,无论“永夜剧院”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场由她亲手开启、并持续注目的“剧目”,显然正朝着更加不可预测、也更加……迷人的方向发展。
她期待着她的猫,在那座永恒的舞台上,会如何应对那预示着终幕的钟声。
也会让余迟明白,有些“变量”,一旦失控,反噬的将是试图操纵命运者自身。
她低下头,炭笔终于再次动了起来,不再画那棵古树,而是开始勾勒一个模糊的、有着猫耳轮廓的侧影,背景是无数扭曲的、仿佛在哀嚎的黑暗线条。
画纸上,光与暗开始以另一种形式交织。
公园依旧宁静,阳光依旧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