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虞捂着脑袋尖叫道:“你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爹!你走开!”
那乞丐突然野狗般扑向程虞,用力攥住她手腕:“跟我走!没有一百贯,老子不允许你嫁了!”
花婆婆急得用自己的身子撞了过去:“放开我孙女!”她的手刚扯住乞丐衣襟,便乞丐被狠狠一推。
花婆婆年纪大,腿脚本就不利索,常年要拄拐仗,被这么一推,根本站不稳,右脚一顿,身子便直直砸向石阶,发出一声闷响。
石阶的角很锋利,正好戳在花婆婆的太阳穴边,沈芙蕖看见,鲜血从花婆婆银发间汩汩涌出,她用手撩开头发,发现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眼。
花婆婆的眼睛还睁着,看向程虞这边,嘴里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再也没说一句话,连痛都没喊一声。
沈芙蕖的双手抖了起来,紧接着传染到了腿,腿慢慢的没有知觉,再一看,她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坐在了地上,不好了,她小声对自己说。
“大夫!请大夫!快!快!快!”她站起来朝四周喊着,眼圈蒙上一层水雾。
“你们都散开!!!散开!!!”
沈芙蕖听见自己慌乱的尖叫。
“阿婆——!”
程虞甩了一巴掌在乞丐脸上,十指朝他脸上狠抓:“畜生!我跟你拼了!”
张澈和大双一人一边把乞丐按在地上,一人一拳,重重砸在对方鼻梁上,鲜血直飞溅。
“枉你披了张人皮!真不是个东西!”
喜堂彻底乱了,红烛还在烧,合卺酒凝在盏中。
就在这时,官府来了几个人,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沈芙蕖跟前:“沈娘子,跟我们走一趟,有人告你芙蓉盏的饭菜有毒。”
沈芙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继而她又说:“你们搞错了,要不改天再来抓我,我妹子——”
他们打断道:“抓你还要挑日子?带走!”
第104章
沈芙蕖被两个衙役直接架起,生硬地拽着她的胳膊和手腕往外拖,沈芙蕖奋力挣扎,眼中也烧起怒火,她回头望向院内,是一片扎眼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微微荡起,像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她。
地上,瘫坐着一个被流放过的杀人犯,还有一个额上淌着血昏迷不醒的老妇人,他们竟全都视而不见吗?
“你们身为百姓父母官,这老妪额上淌着血,你们不闻不问!始作俑者就在你们面前,你们视而不见!”沈芙蕖大声道。
四个衙役皆冷漠瞧着这一切,眼神里带着不屑,“此趟任务就是带走你。旁的闲事,自有阎王管。”
程虞直接被吓得六神无主,她刚刚才扶起气息微弱的花婆婆,现在又眼睁睁看着沈芙蕖被押走,而沈芙蕖一直是她心目中的顶梁柱和主心骨,没有了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张澈低声对程虞说:“阿虞,定是芙蓉盏的生意太好,惹人眼红了。咱们店里食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放心,咱们沈掌柜定能平安归来,当务之急,还是阿婆的伤势。”
他又压低声音:“况且还有陆大人在,不会出事的。”
程虞的眼珠子簌簌往下落,点着头用力回握着张澈的手。
随后,大双和张澈对了一个眼色,立刻从后院溜了出去,往法官巷寻去。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听到芙蓉盏的菜里有毒,各个露出惶恐的神情,谣言如野火蔓延,草市坊顷刻间已人尽皆知。
沈芙蕖用力一挣脱桎梏:“你们放开我!”
“怎么,沈娘子准备拒绝到案吗?”衙役轻蔑地打量着沈芙蕖,从圆润的肩头扫到她纤细的腰肢,朝着另外的衙役递了个暧昧不清的眼色。
沈芙蕖站好,整理自己的衣衫:“要拿人,自然得拿开封府的签票来给我看,否则,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为首的这才亮出签票,高声道:“你芙蓉盏所用鲜粉来路不明,多家酒楼联名告发,且随我等往开封府回话。”
沈芙蕖接过签票,是一张一尺二寸的黄麻纸,顶端盖着开封府朱红色官印,印文为九叠篆“开封府印”,正文用工整楷书写着:
开封府为提审事,据聚仙楼等一十二家商户联名状告,芙蓉盏店主沈氏芙蕖,制售羹膳所用鲜粉来路不明,有违《关市令》。
据此提拿该犯到官候审。差役:王宪、张虎押解,限今日到堂。大兴六年,二月初八。后面跟着墨笔签押,左侧还有细若蚊足的批红:即速解到,勿得迟误。
“这不是写着香粉来路不明,怎么到你们口中,就变成我芙蓉盏菜里有毒?”沈芙蕖气得指尖发抖。
是官票无疑,这无人敢造假,沈芙蕖盯着为首的衙役,心头皱紧,这完全不合常理,签票上只说鲜粉来路不明,那么,多一日晚一日提审她也不影响,现在正是黄昏时刻,太阳都将落尽,为何此时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