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玄满脸无奈,温渺也哭笑不得,只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脊背安抚说自己没事。
谢敬玄道:“渺娘刚刚病愈,梦君你别扰了你表姑的休息。”
等谢梦君止住那股难过劲儿,挨着温渺坐下后,谢敬玄又道:“钦天监已经算出了大婚吉日,是九月初五,帝后初婚,自是得好生准备,陛下本就重视此事,所以时间也会更长些。”
中间间隔将近两个月,是乾元帝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内心深处并不确定温渺此次发热,到底是因失去的记忆作祟,还是潜藏在心里的不愿不忿,亦或是某些待“亡夫”而未消散的旧情……
总归乾元帝不愿深思,只要温渺点了头,那么大楚皇后能且只能冠上温渺的名字。
这是他盼了十几年的事情了。
听过外祖的话,温渺点头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几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些日常,谢梦君则惦记着往后温渺入宫成为大楚皇后,她还能不能经常去看望表姑。
温渺笑着,轻轻捏了捏谢梦君肉乎乎的腮帮子,低声道:“一定能的。”
待谢敬玄和谢梦君离开,温渺又坐了一会儿,迎来了今日另一个来看望她的人。
正是温渺的好友李青。
“端阳那日我便有猜测,本来还等着你承诺给我的‘解释’呢,没想到昨日下午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了,都说今上要立后,我好奇问了一嘴,才知那人就是渺娘你呀。”
李青侧坐在绣凳上,眉眼清清冷冷,望着温渺的眼神有惊讶有意外,但不曾有身份改变之后的疏离和殷切。
温渺心中微微一松。
她道:“本来昨日接旨时就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的,但没想成我自己忽然病倒了……”
李青蹙眉:“身体还好吗?我瞧你面色白得厉害。”
顿了顿,她忍不住倾身靠近,眉眼间带着担忧和关心,“这大婚,确实是你自己情愿的吧?”
显然端午节那一次给李青留下的印象深厚,因此每每提及这件事,她心中下意识浮现出的答案,便是渺娘被今上仗着皇权给强硬欺负了。
“是我情愿的。”
温渺哭笑不得,她道:“这次生病只是和我之前失忆的事情有关,陛下也叫太医来给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你的记忆……”
“顺其自然吧。”温渺顿了顿,她忽然掀起眼皮,星眸认认真真看向李青,“青娘,你读的书多,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据温渺所知,李青的学问不比那些参加科举的男子差,策问、诗赋、杂文等都有涉猎,且颇为精通,更是写得一手好字,笔锋有劲、暗藏锋芒,只可惜缺了一条能够上升的途径。
李青神色认真:“你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渺问:“你可知什么是圣诞树?”
李青愣了一下,面上闪过几分空白。
温渺想了想,又问:“那你可知道是否有什么地方的人,成婚时有穿戴清凉白纱、询问女子是否愿意的习俗?”
李青茫然,她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
暂不提身着白纱,便是询问女子嫁娶的意愿……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询问女子自己的意思了?
温渺再问:“那你有没有在书册中见过那种又高又尖的建筑,很细长的感觉,窗户……窗户上好像镶嵌着彩色的琉璃?”
李青脑中过了一遍她所知道的全部屋顶形式,但没一个能够与温渺所言对上的。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满脸茫然。
直到片刻,温渺和李青同时捂唇笑出了声,眼睛弯弯、笑意盈盈,前者苍白的面上带了几分薄红,后者则冲淡了五官上的清冷疏离。
李青:“你所说的这些,皆是我闻所未闻的新奇,以往我总觉自己的学问不差,便是科举都能参加得了,现如今倒有些不确信了。”
“科举可不考这些。”
李青正色:“渺娘,你问这些是想……”
温渺面上闪过几分茫然,“这是我零星想起来的片段,或许与我从前的记忆有关,可我又怕只不过是我梦魇时的臆想。”
可她曾翻遍《博物志》,也不曾从书中找到此类奇闻的记载内容,就好似她脑中所想全为虚构。
按理说,这些奇闻异物或许宫中的藏书阁内多有记载如果和帝王求助,或许能更快得到答案。
可不知怎么的,温渺本能地将乾元帝排斥在这件事情之外。于是等她反应过时,便已经瞒住对方自己曾想起来那些细碎片段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