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子殿下。”
沈渊拂袖在主位落座,命道:
“祭司免礼,赐座。”
不等宫人奉上香茗,右祭司才沾着绣墩边,便忍不住问道:
“殿下急召臣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下半晌的时候,她正好端端地在驿馆里与客人清谈,东宫侍卫却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只说有急事请她过去。至于是什么急事,却又语焉不详。
她不知究竟,只得将神物法器都胡乱收拾了一通,匆匆赶来东宫。
沈渊也没打算兜圈子,径直说道:
“孤此番在外,在船中偶遇一女郎。”
“她自称是你们神殿的佾舞巫,但孤与她同行月余,觉其言行颇多可疑,如今又牵扯进一桩命案之中。”
“孤恐其身世有异,特请祭司前来问个清楚。”
右祭司一听这话,心头顿时发紧。
若有人冒充神殿娘子招摇撞骗,还牵涉朝廷命案,惊动大楚太子,这可是要坏了两国邦交的大事!
她忙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殿下细细描述一番那女郎,若真是莫尔丹神殿中人,臣应当认得。”
“当时她同孤说,她叫祝姯。”
沈渊指腹贴着茶盏轻蹭,回想着祝姯从前所言,又补充道:
“祝融的祝,女侧有光的姯。”
“她像只勇敢的小山狸,活泼又矫健,朝人跑过来的时候,发梢都在发光。”
沈渊眼中蕴着柔色,说着说着,便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可自拔。就好似画师作画时,只重神韵而不重形迹,只求意趣而不求工笔了。
“她胆子大得出奇,见着新鲜玩意儿就挪不动步,还喜欢结交各种各样的友人。当然了,没有人会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的眼睛会说话,粗看像杏子般丰润,细观又能发现眼尾微微上翘。不笑时清凌凌望着你,笑起来又弯成两道月牙儿……”
沈渊话还未说完,下首的右祭司脸色早已大变。
自从听到“祝姯”二字起,右祭司就开始直冒冷汗。等到第二句时,便已彻底确定无疑,后面的话根本不用听了。
而世间知晓神女名讳者,不过五指之数,也断无冒充可能。那这大楚太子遇到的,竟真是神女殿下!
眼见太子还要细说两人在船上的过往,右祭司慌忙站起身来,颤声打断道:
“殿下且慢。”
“这‘祝姯’二字,乃是……”
右祭司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迎着沈渊催促的目光,终是无比肯定地说:
“乃是我们北域神女的名讳!”
右祭司说完,还不禁脸色怪异,想不通世间事怎会如此凑巧?天地茫茫,竟偏教这两人撞在一艘船上。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空旷大殿内炸响。
沈渊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那几个字分明听得真切,钻进耳朵里却像是变成了梵文天书,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愣怔半晌,喉结滚动,竟问出了一句傻气透顶的话:
“你们北域有几个神女?”
话刚出口,沈渊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仿佛魂魄才归了本位。
还能有几个?
就一个!
就是和他有婚约的那个!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沈渊“噌”地一下从太师椅上弹起来,带得身侧的茶盏都晃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