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边,或许更属意洛州。”
祝姯眸光倏亮,恍然掩唇:
“所以郎君此行,是为替太子打前锋,来探探洛州风土人情的?”
见她一副好似窥破天机的得意模样,沈渊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伸指轻拧她鼻尖,略施薄惩。
“娘子莫要冤枉在下。”
“在下此行,只为践诺,陪娘子赏花游玩而已。”
祝姯吃疼,赶忙嘻嘻笑躲,又哄着他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一座彩楼前。楼身通体朱漆,其上雕龙画凤,金光璀璨。
祝姯眯眼一数,发觉这高楼足有五层。飞檐如凤翼舒展,气势恢宏。檐下俱悬着描金花鸟铃,春风过处,叮咚作响。
楼前则辟出一片极大的花圃,团团簇簇,栽满各色牡丹。姚黄魏紫,豆绿赵粉,一丛丛开得如火如荼,灿若云霞。
游人们身处烂漫花海当中,嗅蕊扑蝶,流连忘返。
“凤凰楼……”
祝姯仰起头,望着牌匾上那三个遒劲飞扬的烫金大字,轻轻念出声来。
话音刚落,忽见楼上凭栏处,现出几个头戴飘带儒冠,身着团花锦袍的年轻郎君。或执酒盏,或握诗文,个个面染春色,意气风发。
“咣——”
钟鸣声在飞檐间荡开,余韵未绝。
楼上锦衣郎君们已朗声长笑,广袖迎风一展,将满把诗文抛向空中。
霎时间,无数诗笺凌空飞散,洒金纸迎着春阳翻飞起落,折转间迸溅出万千金芒。仿佛是九天神仙揉碎了黄金宫阙,将煌煌金雪倾洒人间。
楼下行人见状,争相举臂去接,喝彩声如潮涌动。
朱楼玉栏前金辉潋滟,就连盛放的姚黄牡丹,都在这奢靡光雨中黯然失色。
祝姯心中称奇不已,也随着众人抬手,任由一张轻飘飘的纸笺落在掌心。
沈渊俯身凑近,二人并首细看,但见纸上墨迹淋漓如龙蛇竞走。
祝姯发觉其中一句写得甚妙,朱唇轻启,柔声吟道:
“此身天地一虚舟,”
“何处江山不自由……?”——
作者有话说:注:“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明·陈献章《舫子》
作者没啥才华,顶多会编两句打油诗[捂脸笑哭]因为剧情需要,只能借用一下前人的诗句。后面涉及此诗的剧情都属艺术创作范畴,是完全虚构的,希望喜欢陈献章的朋友不要介意[求你了]
另:本文不可避免地要使用到地名,作者已经尽可能挑冷门古称使用。古代行政区划与当今社会并不等同,而且说到底也是架空小说,大家不需要代入现实哈[抱抱]
第25章披宫锦随随便便牵人家姑娘的手
祝姯将那句诗在唇齿间细细品咂了一遍,只觉余味无穷。
“好一个‘何处江山不自由’,当真是说不尽的潇洒飘逸。”她眼眸里漾着清澈亮光,对沈渊赞道,“能写出这般诗句的,想来必是个胸襟开阔,不拘一格的高人。”
沈渊含笑颔首,亦觉此句颇有嚼头:“娘子说的是,此诗确有超然物外之妙。”
目光落在那飞扬笔迹上,沈渊琢磨片刻,竟又话锋微转:
“只是这潇洒之余,似乎还隐有几分孤寂与自遣。”
祝姯闻言一怔,复又低头去看那诗笺。
沈渊声音低醇,徐徐道来:“身如虚舟,飘荡天地,看似无拘无束,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所依归?”
“无处不可为家,恰也说明无处是家。”
经他这一点拨,祝姯茅塞顿开。
是了,若是个仕途得意,春风满眼的少年郎君,心中所念当是建功立业,鹏程万里,又怎会生出这般近乎隐逸的苍茫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