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妳在日本创立婚礼顾问公司,市场上明明有一堆台湾海外婚礼业者,但新人最后都还是会跑来找妳。
不是因为妳便宜。
也不是因为妳好说话。
是因为妳敢接别人不敢接的案子。
妳不是只在做婚礼,妳连婚宴、旅游、拍照、流程、甚至求婚企划都能一手包办。
而且妳不做格式化服务──妳做的是客制化,是故事,是能让人一辈子记住的那种仪式。
所以每当别人在过节、在谈恋爱、在吃大餐、在交换礼物时,妳在忙着:准备情人节的快闪求婚、设计圣诞节的秘密仪式、安排跨年倒数的惊喜布置、协调新人父母的交通与住宿。
别人的节日,是妳的旺季。
别人的甜蜜,是妳的战场。
妳的生活是这样的:睡醒就是工作,工作完倒床就睡,日子是满的、心也是满的。
连妳弟都笑着说:「姊,妳干脆把公司改叫24小时婚礼顾问公司好了啦,妳根本没在休息的。」
而妳当时真的还笑得出来,因为妳觉得累是一种幸福——代表有人需要妳,代表妳做得好。
那时候妳被称赞过、被肯定过、被说「很有前途」。
妳真的以为自己的未来会像婚礼上的烟火一样──往天空一路亮上去。
妳的公司不是小打小闹,是靠实力、靠口碑、靠创意、靠妳的人格魅力撑起来的。
妳离成功很近,近到伸手就能摸到。
妳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往上走的。
公司稳、案子一个接着一个,新人给妳的信任、合作方的回头介绍──那段时间的妳,是发光的。
可忧郁症的来临,真的没有预兆。
它不是某天突然天打雷劈,它是一个看不见的洞,在妳连忙都来不及忙完的生活里,默默越挖越深。
妳记得第一次掉泪的时候,是在便利商店前。
没有被骂,没有失败,也没有压力到不能呼吸。
妳只是站在那里,拿着一杯热咖啡,眼泪就突然一直掉。
吃饭掉泪、走路掉泪、躺下来也掉泪。
妳甚至不确定自己在哭什么。
那不是情绪不好,那是一种「身体在自己关机,而妳不知道为什么」的感觉。
妳努力维持公司运作,但心里某个位置已经松掉。
以前电话响三声妳就会接起来,比员工快、比新人还积极。
那时妳家附近刚好有一家身心科。
妳鼓起力气走进去,医生非常仔细地问妳状况──情绪、睡眠、工作、食欲、压力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