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擦头发的时候,他又传了讯息。
【罗杰】:周末要回来吗?妳说过的喔。不要骗我。
他那句「不要骗我」像一条绳子,突然系在我脚上。
我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因为──我知道他又在逼我做选择。
我把手机放在一旁,盯着天花板。
风扇慢慢旋转,吹在我还没全干的头发上。
我反覆问自己:
「如果我不去呢?」
「他会生气吗?」
「他会消失吗?」
「还是会直接把我画掉?」
「我是不是还欠他什么?」
「还是……我只是习惯了他?」
我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心软。
心软是一种病,是我这辈子最难治的毛病。
最后,我还是拿起手机。
指尖停在萤幕上好久。
我甚至感觉到胸口被什么拉住,那种熟悉又恨的感觉──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又被他抓住了。
最后我还是回了。
【我】:我等等就过去。
讯息送出的那一瞬间,我胸口像被狠狠往下扯了一把。
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因为——我又一次输给了自己。
明明早上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明明整个星期都在努力把生活拉回轨道,结果只因为他一句「妳要过来」,我又乖得像被召唤的东西。
我躺在床上,风扇吹得太快、房间太空、安静得不像真的。
那样的安静不是平静,而是一种会把人最深的孤单都照出来的空洞。
闭上眼,我清楚看到两个版本的自己——像电影放慢镜头一样。
一个是今天的我:能上班、能处理事情、能靠自己把日子撑起来,走在路上,甚至觉得世界重新亮了一点。
另一个是那个曾经的我:缩在他家湿湿的房间、闻着药粉味、被他一句话哄住、被一杯粉末改变情绪、被驯化、被习惯、被消耗得只剩一点点呼吸。
明明知道现在的我比较好,比较干净,比较像一个真正的人。
但心软是一种病,是会在最安静的夜里复发的病。
所以当周末到了,我还是照着他的指令,慢慢,又乖乖地走回去。
像逃出牢笼的那只小动物,听到主人的声音,又自己跑回去一样。
我站在他家包子店外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铁门是完全拉下的。
没有缝、没有光、没有任何一点「等妳」的痕迹。
整片铁门冷冷地贴在地面上,把整个包子店封得像一个沉默的金属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