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他说。
那两个字说得很轻,像是在说「我只是不太会累」。
妳突然想到——这几天,好像每一次妳醒来,他都醒着。
早上五点起床,整天在店里进进出出,送货、蒸包子、打游戏。
妳偶尔在床上睡着了,他就静静坐在一旁。
妳问他什么时候睡,他总是说:「有睡呀。」
可妳没有真的看过他躺下来睡过一整个晚上。
想到这里,妳心里莫名有点发冷。
「你都不用睡觉喔?」妳半开玩笑。
「睡一点就好了。」他说,「有人在这里,我比较醒。」
那句「有人在这里」轻飘飘地飞过来,落在妳身上。
妳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没有说出口,但妳看得出来——妳已经成了他每天固定要「确认是否存在」的那个人。
只要妳在,他就不急着睡,不急着吃,只是待在这里。
妳侧躺着,看着天花板,手下意识摸到自己的手机。
萤幕一亮,IG还在。
外面的人还在。
员工在卖包子,他依旧一直打游戏。
而妳只能在一直做在他床上,写IG,写FB。
妳打开限时,挑了一张之前拍的棚拍背面照,配上一句:【宅录剪片日】
妳手指停了一下,最后把「宅录」删掉,只留:【剪片日】
其实妳今天一段片都没剪。
妳只是被包在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一天又一天地没有出门。
「妳在发什么?」他忽然问。
妳吓了一跳:「就……工作照啊。」
「可以。」罗杰淡淡说,「不要拍到这里就好。」
妳愣了一下:「干嘛?」
「妳拍妳就好。」他看着萤幕,语气平平,「别人看妳就够了。」
那句「别人看妳就够了」,像是不经意,也像是宣告。
妳突然觉得IG上那个总是笑着说「今天拍摄好累」的自己,跟躺在这张床上的妳,隔了好远。
远到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第三天的晚上,妳坐在床边,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九。
妳忽然有一个冲动——想回家。
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谁。
只是想回自己的床,想打开自己房门,想走过那条暗暗的走廊,闻到家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