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洗澡、换衣服、休息这些东西都在眼前。
明明他已经帮妳准备好所有「可以留下」的理由。
妳却硬要走,好像是妳在闹脾气一样。
他低头看着妳,语气依旧轻得像棉:「妳今天真的很累。」
妳胸口一闷。
因为这句话像击中了什么妳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地方。
妳垂下眼睛,手指抓着那件灰色T-shirt。
说不上累,也没有真的不舒服。
妳今天从七点醒来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边——剪完片、回完信之后,就只是在等。
等一个「能走的时机」。
但那个时机始终没有出现。
妳不是累。
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能走。
而这种不知道,比疲累更让人无力。
胸口那股「我要回家」的力量,不是因为妳累,而是因为被一次次合理的理由揉小了。
很小,很小。
小到妳连拒绝的勇气都找不到。
「……好啦。」妳小声说,「那我先洗澡。」
罗杰轻轻点头。
那点头的弧度轻到彷佛他早就知道妳会答应。
「浴室在这里。」
他替妳开灯。
暖黄的灯光洒出来,照在灰色瓷砖上,像是替妳画了一条柔软的界线。
一条让妳跨不出去的界线。
妳拿着衣服走进浴室,门一关上,妳整个人像被困在一道温暖的囚笼里。
妳站在莲蓬头底下,热水打在肩上,却没有让妳松开。
妳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整天只做两件事:剪片、被留下。
妳明明想回家三次。但每一次,都被更合理、更贴心的理由覆盖。
第一次:「妳太晚、太累。」
第二次:「芋泥包。」
第三次:「这里有浴室、外面很冷、妳没有衣服。」
妳张着手接水,看着水滴顺着手腕滑落,心里第一次微微发毛——是妳自己留下的?还是他让妳没理由可以走?
妳不知道。
妳甚至不知道哪一个答案比较可怕。
洗完澡后,妳换上那件宽大的T-shirt,衣摆盖到大腿,像是一件小洋装。
妳打开门,罗杰正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修电脑,他抬头看妳一眼。
「舒服了吗?」
妳点头:「嗯……好像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