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秒钟的耳鸣和眩晕,眼冒金星。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记来自最亲的人的、毫不留情的巴掌所带来的,那种不可置信的冷漠与傲慢。
高黎慢慢转过头,右脸颊红肿着,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但她看着暴怒的父亲,眼神里却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和破釜沉舟后的坚定。
“解气吗?”她看着父亲,“不解气您可以继续!”
她冷笑一声:“今天您最好能打死我,只要我活着,我还是会继续喜欢女人。”
高盛达站在她面前,胸膛剧烈起伏,刚才挥出的手还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
“混账东西!”他低吼出声,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我高盛达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啊?!喜欢女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们高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冰的鞭子,抽打在高黎的心上。比脸上的疼痛更甚千百倍。
高黎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缓慢而带着一种仪式感。
“脸面?”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所以,在您心里,女儿的幸福,还比不上一张虚无缥缈的脸面,比不上一场利益交换的婚姻,是吗?”
她看着父亲,目光灼灼:“您爱我吗?作为父亲,您爱我这个女儿吗?!”
话问出口,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
她看着高盛达那震惊而更加暴怒的脸色,扬起了那火辣辣疼痛的脖子:“取消婚礼,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已经告诉您我的决定!”
她转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开两个世界。
书房内,高盛达颓然跌坐回椅子上,手中的雪茄早已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印记。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怒火依旧在胸腔燃烧,但那双惯于洞察一切、掌控全局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坚冰碎裂的痕迹,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茫然。
高乐乐看到二姐脸上的巴掌印,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她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就这样看着二姐离开,消失在走廊。
回到卧室的高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直到此刻,那强撑了许久的坚强才彻底崩塌,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混合着嘴角未干的血迹,咸涩而刺痛……
她用手护自己红肿的脸颊,那里烙印着父亲的愤怒,也铭刻着她自己的勇气。
她蜷缩在角落,任由泪水奔涌。
她默默告诉自己,这疼痛,是挣脱牢笼时必然的伤口。
这是成长痛。是雏鸟奋力啄破坚壳时的阵痛,是蝴蝶挣脱厚重蚕蛹时必须经历的挣扎,是长出新翅膀要经历的锐变。
庆祝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