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沈砚正负手看墙上挂的字画,见长生进来,转身道:“今日去了何处?”
“严先生带我们去玉泉山散心,”长生道,“沈伯父此来,可是有消息?”
沈砚点头,:“你父亲要回京了。”
长生早已心知肚明,:“何时?”
“就在这三五日。”沈砚道,“圣上已下密旨,调你父亲回京,任户部右侍郎。旨意过两日便明发。”
户部右侍郎,正三品,这是升了。
长生却无喜色:“沈伯父,父亲回京途中……”
“我正要与你说这个,”沈砚压低声音,“你父亲此番在扬州查案,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虽圣上留中不发,可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回京这一路,恐不太平。”
长生心一沉:“父亲可有防备?”
“有。”沈砚道,“我已安排人手沿途护卫,你父亲自己也带了亲信。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长生默然。
是了,暗箭难防,那些人若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伯父,长生能做些什么?”
沈砚看着他,眼里有赞许,也有怜惜:“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姐姐,便是帮你父亲最大的忙了。京中这边,有我和周大人,你父亲不会有事。”
长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一个六岁孩童,能做的实在有限。
“还有一事。”沈砚从袖中取出封信,“你父亲给你的。”
长生接过,拆开看。
是林如海的亲笔,字迹遒劲,只有短短几行:
“吾儿长生:扬州事毕,不日归京,汝与汝姊在京,务必谨慎。贾府之事,莫要再插手,待为父归,自有计较。保重。”
长生将信看了三遍,折好收起:“谢沈伯父,长生明白。”
沈砚拍拍他肩:“好孩子,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
送走沈砚,长生在书房里坐了许久,父亲要回来了,这是喜事,可这喜里掺着太多未知。
正想着,黛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热汤。
“沈大人走了?”
“走了,”长生接过汤,“姐姐怎么还没歇息?”
“睡不着,”黛玉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喝汤,“沈大人来说了什么?”
长生将父亲升官回京的事说了,略去途中危险那段,黛玉听了,脸上露出喜色:“父亲要回来了?还升了官?”
“是。”长生笑道,“户部右侍郎,正三品,等父亲回来,咱们一家团聚,便好了。”
黛玉眼里泛起欢喜泪光,:“好,好,父亲在外辛苦了这些年,总算……总算有了着落。”
长生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里那点忧虑也散了些。
是啊,父亲要回来了,一家团聚,这便是最好的事,至于那些明枪暗箭总有办法的。
“姐姐,”他笑道,“等父亲回来,待这些糟蹋事过了之后,咱们把扬州老宅那架秋千也修好,好不好?父亲推你荡秋千,定比从前荡得还高。”
黛玉笑了,笑里满是憧憬:“好,还要在秋千架下种满蔷薇,像母亲在时那样。”
“嗯,种满蔷薇。”
姐弟二人说着话,窗外月色渐明,清清冷冷的,洒了满院。
守着姐姐服了药睡下,长生才退出屋来,站在廊下,看着满院春光,心里一片寒凉。
这才只是开始,那些人既敢明目张胆来杀盐商,便是不顾一切了,父亲回京这一路……
他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