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霍权出奇的温柔,也没有故意压着时间折磨白明。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白明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那么抗拒了,以至于霍权摁着他脖颈,亲吻他的嘴角时,竟然生出了一种他们正在彼此深爱的感觉。
本来霍权是想抱着白明去清洗的,这样说不定他还能在浴室里再吃几口豆腐。但白明执意要自己去,霍权只得遗憾作罢。
十几分钟后,白明从浴室里出来,穿着米白色的丝绸睡衣,衬得锁骨这片的皮肤珍珠一样的细腻雪白,乌黑的头发垂到脸颊两侧,嘴唇被热水蒸得红红的。
他刚一到床边,霍权就一个拦腰把白明摁到被子上,从背后环抱着他的爱人,愉悦地闻了闻白明发梢的味道:“很香。”
“这不是你家的洗发液么?”
“你抹着就特别香。”霍权又亲了亲白明修长泛光的后颈,“我以为你会不习惯穿丝绸睡衣。外国人的玩意儿,要不是从小开始穿,我估计也不喜欢这个。”
这句话倒是很中肯,国内人大多数都喜欢穿棉麻布料的睡衣。不过,白明身上的睡衣是霍权买的,也确实是寸布千金的好牌子。
白明带来的行李真的非常少,四季常服不过五六套,连睡衣都是夏天的T恤凑合的。霍权完全看不下去,索性叫管家照着白明的尺码购买了一大批大牌子的男装,从夏到冬尽善不缺,就连睡衣都买了棉麻丝绸等好几种材质的。
他自己选了丝绸的那套穿,霍权也觉得白明穿丝绸很好看,特别衬他,让他整个人有种格外清贵、傲气和高雅的感觉。
白明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今天开完大会,他耗费心力太过,已经开始觉得困了,眼皮子也沉沉的没力气。
“白明,”霍权啪地关了灯,凑到白明耳边,吻了吻他的耳廓,“你有驾照吗?”
“嗯。”
“你会开车?”
“嗯。”
“给你买辆车?”
“嗯……嗯?不要。”白明慢吞吞地说,打了个哈欠,“养车很贵。”
“这你不用担心。”
“你知道这里交通出行有多不方便吗?早高峰很堵。”白明把脸往枕头一埋,声音已经很缥缈了,“不要。”
“你喜欢哪里的房子?”
“哪里都不喜欢。搬家很麻烦。”
被白明连续拒绝n次,霍权难免有点挫败。换作平时雷厉风行的霍总,胆敢拒绝他两次的人,估计早就被狠狠地难看掉了。
但在白明面前,霍权只是略带不悦地“嗯”了一声,强行亲了一下白明的眼皮:“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根尖刺,一弯生锈的血淋淋的钩子,瞬间击穿了白明的睡意,将他连皮带骨地从偏安一隅的此刻生生拽出来,毫不留情地狠狠摔向不堪回首的深渊。
白明的指尖瞬间就凉了,血液一股股地尖啸着倒流,五脏六腑颤抖着往下沉坠。
“一切有我。”
父亲笑着摸摸他的头。他还是个小孩,个子是那么矮,只能看到父亲高高的身影,如同一堵宽阔伟岸的墙,好像足以承担起一切风霜雨雪。
母亲在一边幸福地笑着,穿着墨绿色的长裙。她是那么的温柔漂亮,面容素白优雅,双手纤纤如玉,没有经历过任何生活的磋磨。
这时候的白明只有六岁,他和母亲即将离开熟悉的家乡沪城,随父亲前往A国那片陌生的土地,比起迷茫未知,更多的是对于新生活的期待与向往。
——母亲是由于爱情与全身心的信任,白明则是因为坚信他有一对相爱甜蜜的父母、一个充满幸福的家庭。
父亲对母亲说:“颜卿,我会在A国成就一番事业。那里是商业的沃土,我会让你和我们的白明过上好日子的……我不会辜负伯父对我的栽培。”
母亲也感动出了泪水,一滴一滴的,像晶莹温热的雨:“阿辉……”
“别害怕。”父亲的脸不知为何变得模糊,像油漆那样融化,一块一块地“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直到面目狰狞可憎,声音低沉失真,“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女人漫不经心地抽了口烟,冰晶丝般的烟雾从她唇间飘出,淹过鼻尖上的一颗微小的红痣,“伪造意外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个女人鼻尖上也有一点深红色的痣,声音怯怯的有点犹豫:“可是雪姐,毕竟是沪城大家族的女儿,如果我杀了他们母子俩,我怕——”
“优柔寡断!”女人厉声道。小小的白明从灌木丛的间隙看过去,那痣在雪白的鼻尖上微微晃动,恍若毒蛇艳丽的尖齿,“你从小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举棋不定,一朝犹豫只会满盘皆输!她父亲的权已经被她母亲的兄弟夺走,那女人唯一的哥哥早就被赶出沪城了!她现在就是个被母家抛弃的无权无势之人。”
另一个女人嗫嚅一番:“但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