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九层的大会议室又一次坐满了人。
和几周前不同,这次桌上的资料更厚。每个人面前摊着一叠,从边城暗河行动简报,到“极乐系列”技术说明,再到几份资金流分析,纸边都被翻得有些起皱。
窗外天阴着,像一整块铅压在楼上。室内灯光全开,把每一张纸、每一张脸都照得清楚。
“今天这个会,”主持人开场,“不是重复你们已经知道的东西。”
“是要把你们各自掌握的那一段,拼到一起看一眼。”
他看向总队长:“先请禁毒这边。”
总队长起身,没有拿稿,顺着顺序往下说:
“边城段,暗河一条支线被切断。山里制毒点封,冷库、仓库、码头一批节点停摆。”
“省城这边,新型精神活性物质‘极乐’系列,通过暗网、校园群、部分地下诊所、以及城市中转渠道流动。”
“技术报告已经可以把十年前那批试验药物和现在这一批串在一起。”
“资金流方面——”他顿了一下,“远洲医药物流和远洲公益项目,在这条线上出现过多次。”
屏幕上切出几张图:山中的窑洞、老街冷库、小湾子码头、城郊诊所、写字楼工位,还有几张被处理过的资金路径示意图。
光线打在那些线条上,好像把一条原本暗着的河,用红笔标了出来。
“我们现在掌握的是这几段。”总队长说,“还不是整条。”
“但足以说明一件事——”
“这不是零星散发的‘小聪明’,是有人在做一条稳定的路。”
“谁在路的哪一端?”主持人接话。
“可以说结论了吗?”有人按捺不住。
“不能。”
说话的是林幼清。
她坐在中排,眼睛一直盯着那几页材料,此刻才抬起头来:“检察机关现在有的,是几宗案子的事实。”
“我们看到的是:某段时间,某类物质流入某些人手里,造成了确切的危害后果。”
“我们还能看到:十年前有一宗试验药物流出事件,被按在‘行政管理’那一栏里。”
“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
“从庭审的角度看,现在下‘必然’,还早。”
她说话的节奏不快,把“早”这个字说得很清楚。
“我们不会因为企业名字出现了几次,就在起诉书上先写上去。”
“但我们有义务写清楚:这类药物流经的路径里,有公益项目,有物流系统,也有暗网聊天室、地下诊所。”
“这条路径上涉及的每一段,都有被问一遍的必要。”
“不管那一段挂的是企业牌子还是别的牌子。”
她停了停,又补了一句:“你们问完,我们再问。”
“你们问事实,我们问责任。”
她没有点任何一个名字,只把“问”这个动词抛回到桌子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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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检组这边,”主持人看向另一侧,“有什么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