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她决定将自己的弱点藏匿起来。
在雷恩又一次势大力沉的重劈间隙,西厄特尔脚步倏忽一变,身体轻盈旋开,那不是战斗的步伐,却在此刻衍生出全新的意义。
剑随人转,划出一道圆满而凌厉的银弧,并非硬碰硬,而是以巧妙的离心力与角度,将雷恩的刀势连同他本人一起逼退半步。
雷恩收刀而立,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淡淡的评价:“花架子…”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有极细微的弧度,“但够聪明。”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脚踹翻旁边半人高的橡木酒桶,殷红的葡萄酒如鲜血般泼洒而出,汹涌漫开。
西厄特尔反应极快,足尖发力,轻盈跃上另一只滚动的酒桶。然而,残破的裙摆被桶上突出的铁箍“嗤啦”一声钩住,撕裂开一大片。
她眼中决然之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刺啦”一声将累赘的裙裾彻底扯断,手腕灵巧一绕,将那结实的布料紧紧缠在剑柄之上。霎时间,长剑化作一柄末端系着布条的奇异软鞭。
她娇叱一声,手臂猛甩,软鞭如毒蛇出洞,直抽雷恩咽喉!
这一下变招,奇诡无比!
雷恩却只是冷哼一声,脚下猛地一踏,身形竟如炮弹般拔地而起,轻松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他立于空中,俯瞰着她。
几片被撕裂的白色蕾丝碎片,飘飘荡荡,落入了下方翻涌的葡萄酒液中,像几只瞬间溺死的白蝶,无声沉没。
西厄特尔死死盯着那沉没的蕾丝,眼神冰冷。
从那一刻起,她便在衬裙之下,默默缝上了隐藏的匕首绑带。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西厄特尔十三岁生日的夜晚。
月光如练,将训练场照得一片清冷。雷恩信手扔来一柄剑,这次,是剑锋闪着寒芒的真剑。
“打赢我,”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就教你海军六式。”
真剑的交击声,比训练时尖锐了何止十倍!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西厄特尔全力以赴,但雷恩的刀依旧如铜墙铁壁。
一次凌厉的交错,她只觉锁骨处一凉,一道血线已然渗出,火辣辣地疼。
然而,就在受伤后退的瞬间,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
她一直握在另一只手中的怀表链坠,借着后撤的姿势巧妙扬起,链坠上,那枚碎掉的蓝宝石断面,精准地捕捉了清冷的月光,凝聚成一束极其刺眼的光芒,如闪电般直射雷恩双眼!
雷恩猝不及防,视线被强光一晃,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西厄特尔的剑,动了!没有半分迟疑,真剑冰冷的剑尖,已如影随形,稳稳地抵在了雷恩的喉结之上。再进一分,便能夺命。
世界仿佛静止,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剑尖传来的微弱震动。
下一秒,雷恩爆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刀,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明显历经岁月、边缘已经泛黄的纸张,递到西厄特尔面前。
借着月光,她能看清上面狂放的笔迹和奇异的图示。
“小丫头,”雷恩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你毕业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最终的告诫:
“别忘了,仇恨可以点燃剑锋,但别让它烧毁理智。”
海风带来远洋的气息,西厄特尔握紧手中的真剑与残页,知道,出海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