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陆灼颂看见了他耳朵上那枚荆棘状的耳骨夹。有点松了,好像要掉下来,于是他走过去伸手,还给他轻轻摁紧了一下。
怕把他耳朵弄疼,陆灼颂都没敢用太大力气。
安庭愣了愣,然后朝他弯眼一笑。
那耳夹是陆灼颂给他的,是给安庭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
扑通一下,陆灼颂突然腿一软,往后一倒,重重坐在了地上。
医院走廊里,一股消毒水味儿。凄惨的白炽灯光洒在地上,手术室外几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安庭死了的话,他怎么办。
怎么办?
陆灼颂想不出答案来,他没想过这一天。他垂下头,抬起发抖的手。两手手心里都一片猩红,都是安庭的血。
哐——
门开声把他从恐惧里拉回神。
他抬头,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护从里面急匆匆走了出来。
看见陆灼颂,她说:“你是患者什么人?”
“男朋友。”
陆灼颂吞了口口水,努力握紧双手,还用指甲狠狠掐了一把手背,强逼着自己冷静。
他拿手一撑地面,想站起来。可刚起个头,他两腿一麻,又啪地摔了回去。
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陆灼颂沉默地收起手,作罢了。他眼眸忽闪几下,抓住自己皮衣的衣角,手上还沾满安庭的血,抖得直抽搐。
“没结婚吗?”护士视若无睹,又问他。
这几年政策有变,同性能结婚了。
陆灼颂摇摇头。
“那你签不了字,打电话给他家属来。”护士说,“现在还在急救,一会儿做手术,要家属签字。”
护士说完就走了。
陆灼颂赶紧把身上的兜摸了一遍,找到了手机。他手上全是血,手机一亮,满屏幕都是血痕。
他赶紧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抹了几下,把手机也擦干净,打了电话出去。
十几分钟后,高鸣音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医院里来——她是影帝演员安庭的经纪人。
陆灼颂不知道安庭父母的电话,只能叫她来。
她来的时候,陆灼颂已经爬到了旁边的一排铁皮椅子上坐下,正低着脑袋蔫蔫地沉默。他目光已经变得恍惚,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攥着裤子,颓得像个死人。
看见她来,陆灼颂手撑住椅子,想站起来,又再一次无力地跌了回去。
“陆老师!”高鸣音看见他,跑了过来,“现在怎么样了?医生呢!?”
她面容急切得都扭曲了,急得都有些不寻常。
陆灼颂愣住了。他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那位医护就从后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