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是对花间酒说的了。
然而,不作旁观者,身在此局中,谁能服气?她修仙不修无情,重情重义方为人道,对这命运的不服之心,花间酒问心无愧。
彼时八岁的花间酒,从一帮环抱着自己、坐地听课的小忍者之间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肉乎乎的左手一放,搭在腰间的小佩刀刀柄上。
看似随手一搭,就是标准的刀法起势。
周围的孩子们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爬向别处,远离这是非之地。
常识师傅笑道:“左撇子,少见。”
花间酒说:“请赐教。”
高手过招,有时只在一息之间。一招过后,花间酒喜欢飞快地耍个花式,抖开刃上杀气,再缓缓收刀入鞘。常识师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小腿肚打颤,呼吸紊乱地闭上眼。
即将跪倒的一刻,花间酒用身体撑住了他,搀扶着放躺在地。
小忍者们鸦雀无声。
花间酒转过身,面向学童所有人。
她此生八岁了。
可以出任务拼命厮杀的年纪。
见过身边太多人消失不见的年纪。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花间酒重新拔刀,大声说,“不止忍者,我将要成为这个世界问鼎巅峰的强者!而你们几个,现在有一次机会,一起来打倒我,证明你们自己有与强者争锋的潜力,证明你们不想一生穷困于此,不想屈服于造化。忍者的性命,难道就轻如鸿毛吗?难道就听天由命,天生卑贱吗?我们难道注定毫无出头之日,注定等死,死后无人问津吗?看看你们腰间挂的是什么吧!看仔细了!命运最惧怕的,不是逆天改命的结果,而是手握武器的人本身!”
孩子们突张着嘴,面面相觑。反应快一点的,已然翻身而起,手摸腰间暗器包,用尽所学,隐入黑暗。
花间酒扎步弓身,摆好出刀架势。
平缓而滚热的呼吸从唇齿间逸出。
她垂首阖眼,碎发在额前微微轻晃,声音稚气,道:
“有意者,拔刀吧!”
暗刀屋混战,此事一夜成名。
人们口口相传,新生代出了一批骨头最硬的小忍者,领头的主心骨孩子天资卓绝,桀骜不驯;有人说,不可估量!也有人说,一介女流,太过骄傲,迟早陨落。
第二天,花间酒从私塾毕业,被父亲亲自牵着手带走。
她从此随在父亲身旁,开始时限两年的严加培养训练。而她父亲呢,值得一提的是,他只是旁系血脉,是庶家家主,又像块坚石一样不言不语。纵使如此,却仍然雷厉风行,行事严厉残忍,磨炼手段层出不穷。
花间酒无所谓。
该吃吃,该喝喝。不让吃喝,就偷偷地该吃吃,该喝喝。
甚至,她还想夸他一句慧眼识人,敢于放下对女儿的偏见与芥蒂。就算父亲不直说,花间酒也不难猜到,这是直接扶持培养继承人的待遇——纵观家族历史,她是唯一一个女孩。
训练繁忙,母亲只能偶尔来探望,说不上几句话,最多带带便当。并且早在花间酒的识字课结业后,在本人强烈要求下,除了便当,还会带一册又薄又小的话本。
有言道,聊胜于无。
哪怕对物哀美学兴致缺缺,花间酒也乐呵乐呵爱看。偶尔晚上还会偷跑出去,找妈妈玩,钻进被窝跟她交流读后心得……既然亲自挑选的话本,母亲当然自己看过,而且觉得喜欢,才会给孩子看嘛!
坐在被褥上,妈妈抱搂着花间酒。
即使女儿身为小忍者,已经在忍界名声大噪,她也习惯性地晃着身子,像摇篮似的哄着怀里的小孩。
“小酒……”母亲轻声说,“妈妈问你,训练时,你有遇到宇髄家的孩子吗?”
“没呀~”
花间酒仰靠在妈妈怀里,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什么也没想,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抬起手来,玩弄研究妈妈肩前垂下的乌发。
感受着身后温热胸腔的微微震动。只听母亲低低道:
“……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姨姨,作为第四个妻子,嫁给了宇髄家主。”
花间酒睁大眼睛,放下玩头发的手。
这一年,花间酒十岁。
父亲放手,她第一次独自出任务。当天晚上,那是个无月之夜。花间酒碰见了奄奄一息的宇髄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