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斯汀住的地方很远。
雪来在步行去车站的路上,又打电话给责编石舟。每周三晚是周刊Tobe的印厂死线,副主编石舟正在公司审核本周栏目,接起雪来的电话后,这位人过中年的编辑显得颇为诧异:
“茹斯汀老师居然愿意用你?”
月下雪来踩着公路划线,笑眯眯地说:“应该是的。”
石舟说:“难得。”
雪来:“诶?”
副主编说:“我给她找的上一个助手,因为穿法兰绒格子衬衫被她撵出去了——她说人家衬衫太丑。”
雪来:“……”
石舟很谨慎地介绍:“茹斯汀老师从年轻的时候就很……挑剔,脾气古怪,行事奇特,我刚入职的时候曾经因为她想过辞职……”
然后副主编似乎觉得说得有点过,颇徒劳地解释:“但是老师人并不坏。”
“或许吧。”雪来叽叽咕咕,仰头看天,发出困扰她许久的一问:
“但她都七十多岁了,为什么还想挑战周刊连载呢?”
周刊连载压力极大,路人皆知,绝不适合一个身体机能日益下降,衰弱的老人。
哪怕这个人看上去结实、漂亮又能打,周刊连载也挺折寿的。
石舟思索片刻,为难地说:“不知道,我们很难揣度天才的思维。”
雪来有点困惑,电话双方都沉默了会儿。
“但我认为,要相信他们。”
这位副主编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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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帕拉迪亚市区的电车,已是末班车了。
雪来买票进站,在站台上吹着风等车时,看了眼时间。
晚上七点五十。
……周撼江晚上七点开赛,来来在心里盘算了下,上半场四十五分钟,加上伤停补时……所以这会儿周撼江应该在更衣室中场休息。
雪来觉得心里一池满漾的温水,站在站台上,又给周撼江拨去电话。
听筒嘟嘟响。
一丝电信号牵起隔了上百公里的两部手机,电车咔哒咔哒地碾着铁轨进站。
响完没人接。
“……”
又是这样,老是这样。
像雪来的很多个从前。
夜色如潮,卷来一些古早而久远的记忆。
于是女孩子柔软地叹息,把手提袋搂在怀中,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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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城末班车空着。雪来上车后坐到窗边,向爸爸妈妈报告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把重点放在了「成功搞定了自己从小到大崇拜的前辈」上。
爸爸妈妈多半并不理解这些。
雪来想。
他们只是目送着雪来走她想走的路——以深重而不舍的目光,以无声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