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冒汗。她不擅女红,这要是露馅就糟了。
幸好林媛媛一言带过,继续道:"你琴棋书画样样好,绘画尤其出色,你爹爹专门给你请了翰林书画院的王待诏,他夸你颇有天赋,一学就会。从小你就比其他孩子聪明伶俐,凡事用心,你总想成为最好的,就连夫君,你说,你也要寻个最俊最有才华的。这不,你有了檀郎君,梅娘说啊,你们夫妻俩琴瑟和鸣,你与婆婆也相处甚好,阿娘无比欢喜。"
安澜双手支颐,静静聆听。
沈清婉,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无论愿不愿意,她与她的命运早已紧紧相连。
似姐妹,似敌对,也似身与影。
"倘若我有个姐姐,会是什么样?"安澜随口问道。
然而,林媛媛却像着了魔似的,愣怔半响,一动不动地,浑然不知绣针刺入指尖,鲜血滴落在洁白的帕子上,花瓣被血染红,须臾分外妖娆。
"阿娘,你的手!"安澜惊觉,赶忙帮她拔出指尖的长针,又去拿药盒里的纱布,替她包扎。
林媛媛良久回神,木楞楞地看着她:"婉儿,有件事,阿娘藏了许久……"刚启口,她眼角淌落两行清泪,"你曾经,是有个姐姐……可她刚出生,便夭折了……都是我的错,怀孕期间,郁郁寡欢……我可怜的孩子……!"林媛媛拿着绣帕捂住脸,直哭成泪人。
安澜很是吃惊。
沈府上下皆知,沈清婉是林氏的独女,缘何多出一个夭折儿?
"阿娘,我的姐姐,何时的事儿?"
林媛媛哭得有些神智不清,低喃道:"你姐姐,她,是你爹爹刚中金榜时,她大你,该有四岁吧……"
安澜震惊良久。
蓦然,有个可怕的念头袭来。
沈博文金榜题名,先是迎娶王氏,那会儿倘若他已有女儿,说明……沈博文与林媛媛早就珠胎暗结!沈博文先娶王氏为正妻,大该是依仗岳父,为了仕途腾达。后来又娶林媛媛为妾,想必他念及旧情,没有始乱终弃。
可还是个狗男人!
安澜像似揭开其他人的面具,抽丝剥茧地探寻真相,更可怕的念头袭来——
大四岁?她比沈清婉正好年长四年岁,外貌如出一辙。
可林氏长女夭折了。
巧合罢了!
安澜止住奇思怪念,对着林媛媛温柔哄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阿娘莫再伤心,婉儿在呀,会乖乖陪着阿娘。"林媛媛终于停止哭泣,安澜招人扶她回屋歇息。
良久,安澜沉不下心来,坐立难安。好些天没有迈出屋门,她穿戴整齐,走去庭院透透气。
抄手游廊繁花锦绣,传来一阵针银铃般的笑声。几名侍女坐在廊里嗑瓜子,樱桃与甜橙也在。
"张首领最俊了,个头也最高。"
"是喏是喏,他肩很宽,感觉一下能抱住两人儿。"
"李侍卫,王侍卫也挺好。"
"不过他们都没咱们的郎君长得俊。"
"檀郎君是天上月,只有夫人摸得着!"
"那些禁卫哥哥我们可否摸得着?"
"摸哪里?"
"哈哈哈,好不要脸的小色胚!"
侍女们春心荡漾,泼辣地讨论那些魁梧阳刚的御前侍卫。
原来天底下好色的女子不在少数。
找到归属感,安澜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成日一心扑在檀昭身上,日久生情可不好了。
她要出去打个野。
那帮禁军来了许多天,作为家主,她还未曾犒劳他们。安澜走去庖厨,孙嬷嬷与厨娘们正在打盹儿,惊见夫人来了,噌地直起身。安澜示意她们莫慌,询问禁卫们的饮食状况,还算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