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营官的马贼头领,哈布尔部族的部落首领之一孛日帖。
“如何?”孛日帖拿起杯喝了口冷茶,“可打听出来他们是什么身份了?”
来人道:“主上,他们入住了保国公府的旧宅,那女子似是保国公的女儿李月桦。”
“噢?”孛日帖放下水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阴冷的眼睛眯起笑了笑,“有意思。”
第116章第116章
天色将晚,太阳落到地平线处,天空翻滚着色彩浓烈的晚霞,金色、火红色、橙色、明黄色、血色夹杂在一起,仿佛火凤凰张开了艳丽的尾羽。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李月桦一身精干的骑装,一马当先,闪电般疾驰而过,顾林书紧随其后,再往后是他们随行的数十护卫。一行人声若奔雷,轰隆隆从草原上卷过,马队四周围跟跑着不少猎犬,天空还有猎鹰在盘旋。
马队前方,一群野鹿正在惊慌失措地奔跑着,李月桦在骑行中弯弓搭箭,看准目标射出一箭,那野鹿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突然转向,箭矢擦着它的身体扎在了草地上。
几乎同时,另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准确命中,从后穿透它的腹部,野鹿身子一歪,勉强又往前挣扎了几步,终于倒下。
李月桦回头看了一眼,顾林书正面带笑意收起手中长弓。她夹了夹马腹加快速度,追着另一个目标而去。
草原上有经验的骑手一看天上盘旋的猎鹰,就知道那下面必然有人正在围猎。远处一行人看着天上那两个交叉盘旋地小黑点,估计了一下方位和距离:“那不是宁国中军大营的草场?”
“没听说嘛,李长河的女儿女婿回来了。”另一人道,“保国公的家眷,在大营草场围猎,有谁敢说二话?”
“哼。”第一人哼了一声,“她要是来外场,我保她有来无回。”
齐腰深的丰美草海上,散落着一圈帐篷。这些帐篷和牧民们常用的不同,它们更加高大宽阔,帐篷表面装饰着华丽花纹的毡布,中间夹着厚厚的羊毛用来挡风和保暖,内里是厚织的、草原上极为少见的重工锦缎。
几个极为美丽的少女身穿传统部族服饰,正在帐篷里服侍主人。没有被吩咐到的时候,她们就埋头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别的动作。
帐篷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美丽鲜艳。帐篷里一圈散放着舒适的靠枕,七八个各部族的首领正或坐或躺围坐在一起,他们面前放着矮桌,其上摆满了鲜果美酒和烤好的羊肉。每个矮桌旁都有一个少女在小心伺候着。
刚才在帐篷外交谈的两人回来落座,这里是哈布尔部落大首领贺金的王帐,其下一圈围坐的都是隶属于他的小部族首领,其中就有马贼首领孛日帖。
“宁国那个小皇帝又往边境加驻军了。”贺金下首,他的舅舅察朗道,“原本宁国在这条线上的驻军只有两万。这几年陆陆续续,如今恐怕已经翻了三番。”
另一个首领道:“宁国这是准备和金帐王庭开战?”
贺金转着手里的酒杯冷哼了一声:“这不是迟早的事情?赤刹海我们想要,他们也想要。这几十年来不就是打打停停,关闭互市开放互市?”
“李长河老了,咱们的首领还是初生的雄鹰!”有首领道,“这几年首领吞掉了不少零散的势力,壮大了许多!这些年宁国休养生息,咱们何尝又不是?如今咱们的小狼崽子们早就摩拳擦掌,他们要战我们便战!”
“你们就喜欢打打杀杀,这几年日子过得不舒坦么?”孛日帖道,“没事就干一票,钱有漂亮的女人也有!打打杀杀为了什么?就咱们这性子,就算打下整个宁国,谁耐得住在那房子里天天关着呆着?”
孛日帖的话有人附和,有人不屑。孛日帖对面的首领冷笑一声:“不打,不打你就永远只能像只老鼠一样,天黑了才敢出来活动!怎么着,这次营官的教训还不够?还想着过你那偷偷摸摸的小日子?”
大首领贺金终于开口:“营官怎么回事?”
贺金的声音深沉,从胸腔里震动而出,自带深沉的威严。他的话一出,营帐里顿时一静。孛日帖不再吊儿郎当,坐正了道:“大首领,千户所那边给了回话,原是按照规矩办的事儿,赶巧被那个姓段的撞上,他同保国公是亲戚,见信就带了兵去营官救人。”
“可惜了。”贺金叹了一声,“这次真是遇到了一只肥羊。你若是在营官得了手,把人交到金帐王庭那去,秋日围猎说不得都得有你一份。”
下面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孛日帖小心问道:“大首领,这意思……王庭准备同宁国开战?”
贺金道:“休养了这许多年为了什么,咱们的狼崽子们都长大了,正是好时候!这几年风调雨顺,羊肥马丰物资充足,宁国那孤儿寡母,这时候不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千户所那帮混账。”另一个部族首领道,“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胃口越来越大,咱们走一趟,一半被他们抽走。打,打下来城池钱女人都是我们的!”
“想个法子。”贺金对孛日帖道,“把那两只肥羊抓了。”
孛日帖举起酒杯遥遥道:“好!”
李月桦扔下手里的小鹿,她面前的草地上有三只兔子、两头野鹿、一只鹞,此外还有一只獾。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顾林书,顾林书的面前也有一堆猎物,她点了点,比她多了只狐狸,但是少了一只鹞一只兔子。
李月桦道:“你虽比我少了一只猎物,但是狐狸体型大。这次咱两算平手。”
顾林书把手里的长弓交给侍从,过来牵住李月桦的手:“好,你说了算。”
他牵着她走到小溪边坐下,此时天上的晚霞正在渐渐变得暗淡,旷野里吹过的风带上了凉意,他拿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互相依偎而坐看着远方,天穹倒扣,天地交界处呈现灰蓝色的一条线。身后护卫们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侍从们在稍远的地方把打来的猎物开膛破肚,用盐抹了拿木棍串起来,准备放到火上去烤。
他微微侧过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你还记得五哥生病时,咱们滞留在驿站里么?”
她拢紧身上的披风点了点头。
“那日出去跑马,我和你说,希望永远能停留在那一刻。”他的眼里都是笑,“现在不了,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她慢慢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听见了。”
他不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