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忙道:“承您吉言!”
萧廷俊略略扬声唤了风临,就见拥在门口的人群一浪一浪地分开,风临引着千钟与庄和初自人群让开的空处进门来。
“掌柜好好看看,你说的裕王府郡主,是这一位吗?”
“是是……”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掌柜一眼看过去便连连点头,“早些时候郡主独自前来,小人眼拙,起初未能认出郡主,是郡主在底档上留住处时,报的乃是从前的庄翰林府上,如今可不就是裕王府郡主的住处?”
掌柜说着,从柜上取了那早已备好的记档簿子,摊在那一页上呈到萧廷俊面前,“就是这个,您看这里,都清楚记着呢。”
萧廷俊刚把簿子接到手上,那瞧不见簿子上内容的人已不安地辩驳起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呀?我这可是头一回进你这铺子,从没给你留过什么住处。”千钟既冤又气地瞪过那掌柜,又满面委屈地朝萧廷俊道,“大殿下,白纸黑字也一样能作假,您可别叫人骗了!”
萧廷俊颇觉好笑地自那簿子间抬起眼。
他倒也不是非要把这罪名钉死在她身上不可,只是她这些辩驳之辞实在有失常日的水准,好像只是因为面对的是他,就不屑于好好动动脑子了。
“郡主怕是忘了吧,这上面可不止有白纸黑字。”
那簿子在萧廷俊手上一转,朝她亮来。
“郡主还记得这个吗?”萧廷俊伸出一根指头在那页下端近边角处点了点。
那是满页黑字里少有的一抹红痕。
是一道沾着朱砂印泥盖上的指印。
千钟不以为意,理直气壮道:“白纸黑字都能造伪,一个指头印子又怎么造不得?您叫外头这些人挨个印上一圈,保准能找见好几个指印子和这一般大小的。”
话音未落,拥在门口的人群里就嗡然响起一片哄笑声。
萧廷俊忽然有些释然,又有些感慨,从前觉得她七窍玲珑,冰雪聪明,如今看,离了起码的见识,再多的聪明也是枉然。
她身后那既有见识又有聪明的人,分明想寻隙说句什么兜底的话,萧廷俊半点空隙也不与他留,拿着那簿子向前两步,直送到千钟眼前。
如此之近,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那指印很小,但印得老实,足够清晰地显出那指肚上的每一丝凹凸纹路。
“指印能用来防止文书造伪,不在指头的形状大小,而是世间每一根手指上的纹路都是绝无仅有的。”
那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人蓦地一愣,怔然看向自己的一双手。
“郡主既如此笃定自己从没来过此处,也从没寄存这些银铤,想必你的指印也绝不会与这一枚一模一样。”萧廷俊冷不防地一伸手,一把抓过千钟的手腕。
千钟一惊,慌地挣扎,“我冤枉——”
萧廷俊才捉住那细瘦的腕子,没等往柜上去寻印泥,忽觉自己手臂上扣来一个莫大的力道。
这一记之快,就是离他最近的风临也没来得及反应。
力道之强硬,惊得萧廷俊手上一松,那在惊惶挣扎的人一下子挣脱出去,那扣在他手臂上的力道也随之如云烟散去。
只在他衣袖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褶皱,证明确有其事。
庄和初松了这惊得满室一阵骚动的力道,一步退后时张手将千钟半掩到自己身后,仪态恭顺,面上无波无澜。
“大殿下还请三思,纵是指印一样,也无法——”
“若指印都不能做凭据,那天下间各种文契还算什么?指印就是铁据!”萧廷俊紧着后牙恼然截下话,将簿子往身后一递,扬声喝道,“来人!请郡主用印。十个手指都印全,以保公允。”
云升应声上前来,尚算恭敬地向千钟请了一声。
千钟迟疑片刻,又嘟囔了声“反正我就是没来过”,到底一步三磨蹭地随着云升过去了。
庄和初正要跟过去,萧廷俊一步上前,正将人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