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云猛醒,“你是说,那些香烛?
府中只他一人长守灵前,若是那香烛里有什么不妥,受害最深的也必定是他。
谢宗云到底是在京兆府司法参军的任上历练多年,人一清醒过来,这点并没有多么高明的计俩也就一点便透了。
庄和初点头,“你吸多了有毒的烟气,生了幻象。适才交手间为你放了点血,又让你浸了冷水,方使你清醒过来。不然,你已该已七窍流血而亡。之后,大抵就会传出消息,说谢老太医对独子思念甚切,把你也带走了,亦或是你骤然丧父,悲伤过度,发疯而死。”
庄和初说话间,谢宗云已搁了手中汤碗,摸着自己的脉。
医家有言,医不自医,但脉息间的蹊跷大致还能摸得出。
默然切脉片刻,谢宗云凝眉抬眼,再朝这莫名出现在这里的人看去,一双鹰眸中已多了三分警惕。
“你们是特意为这件事来的?你们怎么知道裕王送的香烛有古怪?”
千钟不知道。
她一直听到这会儿也没想明白,庄和初醒来与她说了那么一阵子话,怎么就料到谢府里出了这样的事?
裕王虽是提前一日来吊唁,但谢宗云到底是他裕王府统领,额外关照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谢恂同裕王的那些恩怨,怎么瞧着都与谢宗云不沾干系,好端端的,裕王为什么突然想要他这头一号鹰犬的命?
这一问上,庄和初却似有十足的耐心,一开口就兜了个遥远的圈子。
“当初,裕王只差半步就将谢统领送到大理寺少卿的位子上,你却宁可冒着惹恼裕王的风险,也要退身出来。”
谢宗云不以为意,“人各有志,我就想贴在裕王身边沾沾金光,这有什么错?再说,裕王要真因为这个想要处置我,也不会留我到今天了吧?”
庄和初轻一叹,“我原也是如此认为。”
“什么意思?”
庄和初淡淡道:“谢统领不坐那大理寺少卿的位子,除了想贴在裕王身边,应该还有一个缘故,是有人要你为李惟昭让路。”
谢宗云眸光一动,庄和初又道:“这人,便也是那将你差到裕王身边,让你想尽办法在裕王身边扎稳,以成为他在裕王身边最灵通的一副耳目的人。”
谢宗云眉目一沉,“庄和初——”
“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我只是在回答你,那香烛里的毒究竟为何而下。”庄和初一派平和道,“你也不必惊惶,暴露身份非是你做错了什么。你与银柳,是一路的,对不对?”
谢宗云又一错愕,答案不言自明。
倒也不是银柳做错了什么。
那日姜浓自梅宅回来,与他说过银柳对千钟的那番探问,银柳既还在探寻梅重九眼睛上的蹊跷,那此举便定与谢恂无关。
梅重九的眼睛便是拜谢恂所赐,谢恂对梅重九的过往再清楚不过,何必再着人刺探?
他原也往裕王处猜过,但自得知苏绾绾便是梅知雪后,也否却了这个可能。
除了这一番不能与谢宗云言明的推想,真正让他下定断的,还有另一件事。
“当日郡主骗过银柳跑出梅宅,不知去向,银柳反应过来后,心急之下便向熟悉皇城各处的谢统领传消息,请你帮忙,才有你探知郡主来了谢府,抢在裕王抵达谢府之前赶到,将她撵走。”
千钟心头蓦地一亮,也蓦地一惊。
与谢恂不同路,要盯着裕王,还很在意她的死活,又能同时让一位皇城探事司第九监的公人,和一位夹在皇城探事司司公和裕王之间的人同时为之死心塌地效命的,便是庄和初与谢宗云都没有说出这人的名姓,她也能猜出大概了。
谢宗云也陡然想通一件事,“让停云馆给我送酒传字条的,是你?”
他那日去到停云馆,便得知停云馆那日不止给他送过酒,还给裕王手下几个常日里甚是贪功的都送过。
给掌柜下吩咐的,也是那么一张拿京兆府告示上抠下的字拼贴出的字条,以及足量的银钱,是以虽不知何人所为,掌柜也收钱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