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我成亲进宫行礼的时候,皇后娘娘亲手赏我的镯子!都怨你,好端端的你拉扯我做什么?皇后娘娘要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谢府护院委实没见识过这等阵仗,一时捋不出个所以然,众目睽睽,只好先把抓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松开了。
“许是……适才县主登高,不慎掉落了,小人下去为您找找——”
这回轮到千钟一把抓住了他,“你不能跑!丢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宫里要治罪的,你得跟我进宫说清楚!”
树上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在花灯间拉拉扯扯,唱大戏似的,树下闲人越围越多,看热闹的小孩吵嚷哄笑着,还真有人低头到处寻摸着什么镯子的踪影。
倒是那几道不善的身影,也没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转过弯来,反应过来时,早已经被这些闲人远远隔在外了。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长久计。
千钟拽着那进退两难的人,又扯着嗓子道:“京兆府有巡街的官爷,想来一会儿就能巡到这儿,咱们就在这里别动,待官爷们来了,自会细细盘查,定能查个分明!”
这话一出,树下有几个半大小孩挤上前来,仰着脖问:“这位富贵娘子,我们给您请京兆府的官爷去,您能给个赏钱吗?”
“给!”千钟毫不迟疑,一把拽了护院坠在腰间的钱袋子,直抛下去。
小孩接了钱袋,兴奋地嚷嚷着挤出人群,谢府护院顾不得思量自己钱袋子的事,忙趁乱朝人群外那几道躲躲闪闪的人影示意一眼。
千钟余光扫着,那几道人影果真立时分散着跑开了。
树下一时间挤过来好些半大小孩,叽叽喳喳要献殷勤。
千钟在这些吵嚷间暗怀着余悸松了口气,直觉生了一背冷汗。
当真是没冤枉了这人。
谢府护院瞄着那些禁不得盘查的全都散没了影儿,才好声好气道:“县主莫急,私藏私贩宫中器物,是杀头的大罪,料是不难找。您要在这上面等官差,小人陪您等着就是。”
“行呀,”千钟一手揪着他,“正好听你说说,谢老太医是落下了什么话要与我说?”
“呃……”
他原也编了几句说辞,可叫这命硬的祖宗折腾一遭,这会儿脑子里一团浆糊,正竭力搜罗着可用的只字片语,忽听见街巷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间杂着清街的呼喝。
京兆府官差巡街没有这样的排场。
这是羽林卫。
是羽林卫护送着万喜,在陈掌柜指引下往这边过来。千钟坐得高,远远看见他们,他们也远远就看见了坐在树上的人。
“诶呦梅县主!这是怎么说的……”
日子过得再紧巴,这些老弱妇孺也都是天子脚下的人,见着这般阵仗,能避的都尽快避远了,一时避不开的,也都纷纷让开道,跪伏下来。
万喜一路通畅地直走到树下,白日见鬼似地朝上望着,“您这是做什么呢?”
千钟一本正经地委屈道:“万公公,皇后娘娘赏我的翡翠镯子不见了,刚还在呢,定是在这片丢的,我也不敢随意挪动,正等着京兆府的官爷来查。”
万喜暗暗一怔,心头转了几转,到底从怀里摸出那只翡翠镯子,扬高了给她看,“县主您瞧瞧,是这个不是?”
“是是!就是这个!”千钟忙道,“万公公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这是寿材铺的陈掌柜捡着的……诶呀您快下来吧!可别摔着!”万喜连连摆手。
千钟三攀两跳,身轻如燕地下了树来,谢府护院迟她一步也落了地。
万喜打量着这个眼生的大汉,“这位壮士又是何人呀?”
不待千钟开口,谢府护院已抢先行礼道:“小人是谢太医府上的护院,早些时候县主来谢府诊脉,提起要来这边寿材铺子看看,谢老大人担心县主一人行路不安全,着小人好好随护县主。”
一听是谢府的人,万喜满目警觉便成了和气,“谢老大人不愧是常年在宫里行走的,真是周全呀!这儿没你的差事了,你且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