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确身子倦乏,体力难支,你就在这儿捧着本王的马鞭,鞭在,如本王在。本王去后面歇一歇,主持今日法事的重任,就请大皇子担了吧。”
“我——”萧廷俊还没在这突转的情势里回过味来,萧明宣已双手一袖,带着那队裕王府侍卫扬长而去。
不知所措间,萧廷俊习惯地望向人堆里的庄和初。
目光触上那张平和如故的面孔,才陡然想起,如今这人与自己的关系已不同从前了,不等那人对他有任何示意,萧廷俊近乎仓皇地别开视线,清清嗓,昂头一扫众人。
“你,”萧廷俊憋着火气的目光首先落定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捧着个马鞭的人,“后头去。”
按说,他捧着代表裕王亲临之物,该就在裕王的位子上,可裕王这会儿不在,他一个小小驿丞,也不敢眼睁睁与正在主事的大皇子顶对上。
驿丞忙应一声,小心捧着那马鞭退了两步。
这一退,便是和淳于昇、百里靖并排而立了。
淳于昇斜他一眼,“你站这儿挡我光。”
百里靖也看过来,“也不合今日法事规制。”
这二位他也开罪不起的,驿丞忙道了声罪,再往后退。
再后面便是庄和初与李惟昭。
李惟昭目不斜视,嗓音不高不低道:“庄大人,未曾想,有朝一日你我也能同裕王并肩而立,您说,这是你我的福气,还是裕王的晦气啊?”
庄和初笑笑,“裕王福泽深厚,何来的晦气?”
驿丞心头一颤。
何来的晦气?那就是他给惹的晦气了。
他可受不起这罪名。
驿丞忙又不声不响地往后退了退。
庄和初隔着淳于昇的肩头,看着那站在最高阶上的少年露出畅快一笑,挺拔精健的身姿正了一正,器宇轩昂又彬彬有礼地转向一旁等候多时的道长。
“道长请吧。”
*
宫禁森严,便是对寻常官员来说,未经传召想要入宫,也不是件容易事,一个小小寿材铺掌柜自然是进不了宫。
但这些年与万喜在银钱账目上往来多了,往宫里递话的门路倒是熟得很,又多少抽了点银钱打点,那翡翠镯子也好端端地送到了万喜面前。
陈掌柜捎进来的那些话,万喜一过耳便明白,什么他有大麻烦,都是那位一肚子鬼主意的梅县主为了哄着这人来送话,扯着他的大旗做虎皮。
关要全在这只翡翠镯子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早在与皇后宫里的瞿姑姑一同往梅宅送嫁衣的时候,他便与瞿姑姑说起过,为免这街上捡回来的梅县主出岔子,牵累到庄府与大皇子身上,请瞿姑姑与她讲规矩时着意嘱咐,宫里一应赏赐,万万毁不得丢不得,不然要被宫里问罪,有大祸事。
那日回宫后,他还特意寻了瞿姑姑问过,那会儿是说县主听得很认真,都记下了。
那鬼精鬼精的人偏拿了这件给陈掌柜,还要他说是捡的,该不是随口捡的话。
万喜捏着这镯子斟酌一阵,便送去了御前。
“陛下,奴婢得报,城西一间寿材铺子捡到这物件,那掌柜瞧着不像寻常成色,怕在自个儿手上惹出是非,就送到了宫门来。奴婢瞧着,这好像是梅县主的。”
“梅县主的?”萧承泽皱眉端详了一圈,也没端详出个所以然。
宫里上好的物件多如牛毛,这种素圈翠绿翡翠镯子,他瞧着都长一个样,有没有给庄府赏过,他一时也想不起。
万喜提醒道:“就是正月初四,县主与庄大人进宫谢恩的时候,皇后娘娘从自己手上脱了亲手赏给梅县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