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初笑笑,单凭李惟昭那一桩,他与晋国公府就注定合不到一处去了,“也好,县主晚些要去梅宅探望兄长,劳你送她过去吧。”
云升脑袋垂得更低了些,“殿下吩咐,您在哪我在哪,您去,我就去。”
庄和初微一怔,忽想起昨夜那人负气丢下的那句什么志存高远、诸多选项的话,不由得轻一叹气。
那轻如游丝的一声叹气落进云升耳中,响似惊雷,云升忙不迭道:“您、您别误会殿下,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担心有人会欺负您,真的!”
便是有,也无妨。
如此若能让那已站上风口浪尖的人多一分心安,也是一桩好事。
叮嘱了姜浓亲自送千钟去梅宅后,庄和初便任由云升像条尾巴似地随着去了十七楼,走到门廊下,抬手打帘前,庄和初顿住步子。
“我今日要修完一卷书,不便有人在旁打扰,只能委屈你在廊下候着了。”
读书人的藏书楼就好像兵家的武备库,不请擅入是极大的冒犯,从前随萧廷俊来时,没有庄和初开口准允,他们一向也是立候在外的。
这倒与萧廷俊的命令并不相悖。
人还能从这楼里飞出去不成?
“是,”云升往旁一立,“您若有吩咐,随时唤我。我定寸步不离。”
“好。”
第132章
自庄府动身前,姜浓先差了人去梅宅知会,以便安排接应。千钟到梅宅时,那里就已将她合口的热甜汤与她今日听书要用的书稿一并准备妥了。
一切虽已准备下,人到了面前,梅重九还是忍不住问:“我记着,之前庄和初差人来说过,过年这些日子天寒又事忙,待上元节后再来听书,怎么今日就来了?”
那还是被裕王派人围了庄府那会儿的事。
短短数日,往前想想,竟已像是隔了一辈子那么远。
“昨天在宫里,皇上发了话,不再让庄大人给大皇子当先生了。我瞧着大人为这事儿难过得紧,可是大人什么也不与我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就想着……”
千钟七分实三分虚地说着,还没说完,忽被一个哈欠打断了,长长一口气出尽,才带着惺忪的余韵接着道:“就想着来与您合计合计。”
庄和初与大皇子的事,昨天夜里就已是满城风雨,这风声自然也吹进了梅宅。
以庄和初的心性,为何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那人在这事上又会是个什么反应,梅重九只品着风声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听千钟说起这些也不觉有什么惊讶,倒是听到那个哈欠时,不由得皱皱眉头。
“你昨夜为着担心他,没睡好吗?”
“睡得挺好……”话没说完,又是一个掩都掩不住的哈欠。
梅重九眉头纠得更紧了,眉目被缎带遮着,仍清清楚楚地透出一片冷峻,“银柳,劳你先陪县主去歇息,旁的事,都等睡足了再说。”
话里全无好气,可偏又是无可挑剔的好话,连姜浓也一时掂量不好从哪儿开口周全,千钟更是极有眼力见儿,驳也没驳一声,应下便乖乖随着银柳去了。
“梅先生息怒。”听着门帘外脚步渐远,眼前人的一脸寒色也见缓了些,姜浓才道,“没能照顾好县主,都是奴婢的疏失,日后定倍加勤心勤力,照顾县主周全。”
“梅某看不见,但万事心里有数。庄府内外大事小情都仰仗姜管家费心,千钟在庄府,多亏姜管家悉心关照。还有,”梅重九淡淡道,“也多谢姜管家费心,送来这只小猫。”
姜浓蓦地一僵,略略一顿,强提了提唇角,“奴婢不知——”
梅重九也不往下多听,径自便道:“这猫常日里黏我黏得紧,但不太与旁人亲近,可今日自姜管家进门,它便从我身上跳下去,一直在姜管家的方向呼噜个不停,想来是一直蹭在你脚边吧?”
梅重九略颔首,正对着那只不多会儿就已蹭得姜浓衣摆上蒙了一重白雾的毛团子。
“我这才想起,之前暂住庄府时,我有件衣衫被拿去浆洗,但没有随着送来梅宅,想必那就是它偏偏钻来我房中,与我分外亲近的关窍所在。”
梅重九话音落定良久,才在那小毛团子撒娇的咕噜声里听见姜浓含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