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隐秘之处,里面一目了然,只贴墙置着一张坐榻与一立矮柜,瞧不出是个做什么的地处。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幽幽蓝火映的,待这么一会儿,就觉得遍身寒凉。
千钟刚缩了缩脖子,庄和初已走到那矮柜前,从中取出两件披风,将其中一件裹给了她。
这举动似曾相识。
裹好披风,庄和初便行至那坐榻前,揭开铺在上面的席子,再次推开一道看似严丝合缝的木板,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台阶。
千钟随着他一路下去,下到底时,心中那个猜想也十拿九稳了。
只看这石壁与亮在石壁上灯台中的簇簇青蓝火光,还有这越走渐深的阴寒之气,也绝不会错,
这就是去往那“阴监”的路。
只是这一回庄和初没有蒙住她的眼睛。
通向那“阴监”的入口就在十七楼里?
上回虽是被蒙着眼,由庄和初抱着走了好一段路,方向根本辨不清,但她在夜风的气息中依稀还是觉出了些细微的变化。
那次庄和初将她放下的地方,有股闷闷的臭气,绝不会是十七楼。
那一趟庄和初有意蒙了她的眼,摆明是不想让她知道路。
千钟便只在心里暗暗想着,没问出声,熄了暂时无用的火折子,一路随着这人继续往前,在森冷昏暗的石壁间不时择着岔路,七转八绕好一阵子。
这回没再换衣裳、戴面具,也没见着那些“阴兵”,就已到了一处向上通去的石阶前。
这道石阶比从十七楼下来时要长得多。
一路走到石阶尽头,推开掩在其上的一道木板,从此上去,便是一间与掩在十七楼柜子之后差不多的小室。
昏暗一片,千钟摸索着重又擦亮火折子。
庄和初却是熟门熟路,不待光芒燃起,已径直去将门打开了。
这道门后,仍是一串岔路纷杂的暗道。
如此又转转绕绕好一阵子,千钟已走得有些晕头转向了,庄和初才终于驻足开了门,带她踏进一个隐约透出几缝天光局促之地。
该也是个高大的木头柜子。
只是,这一回门锁在里面。
庄和初用一样的钥匙开了这道门锁,开门而出。
千钟跟着他踏出门去,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忽一见亮,阖了几下才看清,这是间堆满了干草的仓房。
遮门的柜子与一排工具架子并在一处,也不惹眼。
那夜她闻见的,正是与这里一样闷闷的臭气。
这已不像是在庄府了。
工具架子上搁着有几个半新不旧的马鞍子,每一个上面都拿针线缝着有个显眼的“陈”字。
“这是——”千钟忽然想起个人来,诧异间不慎扬高了声,忙又低了低,才问道,“这是,给京兆府马厩里送料草的陈九家?”
庄和初轻笑着点头,“他在我手下直接听差,抓捕孟大财入牢,就是他来办的。密牢不止一个出入口,上次带你走的,就是他家后院仓房里这一处。”
千钟转头四下看看,大概明白过来。
那夜她觉得是迈过两道门槛,才进了一处密不透风的屋子,现在想来,该是庄和初先带她进了这仓房,又带她迈进那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