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万川话音未落,萧明宣已冷哼出声。
“就是比对,也不能由何寺卿来作比了。”萧明宣淡淡瞥过一眼,“嫌犯李惟昭是何寺卿的直属手下,按刑狱章程,何寺卿是要避嫌的。怎么,大理寺从来都不照章办事吗?”
“不不……”何万川忙道,“下官失言!多谢王爷提点。”
“此案凶器是本王手下寻得的,此案,本王是责无旁贷了。”萧明宣一语镇住何万川,转问道,“皇兄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萧承泽几乎想也未想便道,“此案看来还有不少细节需得慢慢推敲,裕王弟经验颇丰,而且出入宫禁调查也比旁人都方便些,自然是交托裕王弟,朕最放心。”
萧明宣有些潦草地应了声遵旨,又将眸光朝静了半晌的床榻间投去。
“李惟昭要暂行收押,庄和初身上也有疑点未清,梅县主言行间又对他多有维护,有同谋之嫌,为保公正,都要一并收押。”
萧廷俊一惊,这收押必是守在京兆府,那是个什么龙潭虎穴,他一向也没少耳闻。
“凭什么——”
“还有大殿下。”萧明宣忽也朝他一看。
萧承泽适时清了清嗓,“朕看,大皇子就不必收押了吧。那现场多干净,一看凶手就是个颇有手段,也颇有聪明之人,大皇子哪样也沾不上边儿啊。”
这话好像在护着他,又好像在骂着他,萧廷俊还没回过味儿,就听那一向与他父皇拧着干的人点头道。
“的确如此。”
“……”
“不过,”萧明宣又话音一转,“嫌犯李惟昭与大殿下同在大理寺当差,嫌犯庄和初更是大殿下的授业之师,此案上,大殿下也要避嫌才是。”
萧承泽点头,“这是自然。裕王弟一心为公道考虑,朕心甚慰。但人情与法理,若能兼顾,更好不过。”
说着,萧承泽朝那床榻间略一扬头。
那人仍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千钟已帮他拢好衣衫,经这一番折腾,衣上襟前那团血迹好似又扩大一重,看着更触目惊心了。
“你看他这个样子,收押在何处都不方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又要牵累一堆人受过。”萧承泽说着,声量略略压低些,道,“你皇嫂有多看重他,你也知道,朕实在不想再添一道堵啊。”
“皇兄有何两全之法?”
萧承泽皱皱眉头,做出几分为难的样子,待了片刻,才道:“不如,且将他夫妻送回庄府去,此案查清之前,随时听候传召,无令不得外出吧。”
千钟一直没作声,也在留神听着他们之间每一句话。
这话一听就比押去京兆府大牢划算多了。
千钟一留意到裕王有蹙眉的苗头,立时起身一拜,“遵旨!我代大人一起给陛下和王爷磕头,陛下和王爷大慈大悲,福寿天齐!”
吉祥话都说出去了,再驳回,那就不吉祥了。
萧明宣脸色才一暗,这篇就已揭了过去。
“那就如此吧。此案告结之前,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声张。”萧承泽嘱咐罢,听得在场一众人应了,便抬抬手示意千钟起了身。
眼见千钟一起身又贴回到庄和初身边去,忽又想起些什么。
“还有……”萧承泽一清嗓,字斟句酌着,意味深长道,“庄和初,你,有些事,也不要操之过急,身体要紧,不要再胡来了。”
庄和初暗暗一怔。
今夜之事,虽未将所有环节预先细细呈报,但至少,他要在宫里杀这琴师并栽到李惟昭身上,是与萧承泽知会过的。